“五年前,你突然要出國,原因就在她身上,我說得對吧?”
那麼五年前的一切謎團就可以解開了,而她不能和藍在一起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為這個昏迷的女人……
本城墨疼惜地打量著掩不住疲倦的她,不忍心在這時候追問下去。“不想說也沒關係,你也累了,去休息吧。這裏有我看著,不會有事的。”
“我要一直在這裏陪著她,直到她醒來,我不能再離開她一分一秒,再也不能……”握住床上的人那冰冷如霜的纖纖柔荑,我對著昏迷不醒的她說,也對自己說。
他沉默了一陣,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不一會兒隻見他和幾個護士合力拖著一張白色的大沙發椅過來,手裏還抱著一團被子。
“你不想睡,肚裏的孩子也要休息吧。這家破爛醫院裏連張空餘的床也沒有,你就將就著在沙發上休息一下,我再想辦法弄張床,或者直接把她接出去醫治,這個鬱悶的鬼地方連我都受不了!”
他嫌棄地小聲嚷嚷,卻帶著濃濃的關懷與愛護。他真的是個非常好的男人,總會在關鍵的時候給予你溫柔又強勢的嗬護。
“你放心睡,從現在開始,由我來守護你們!”
又來了,他果然還是改變不了大言不慚的惡劣性子,不過我的心底湧起一陣暖意,看著在睡眠中仍不得安寧的小放,又與本城對望一眼。
漸漸地,我終是抵擋不住睡意,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連何時他輕柔地為我蓋上被子也不自知。
一大清早的,就有人來探視小放。
本城墨出去張羅早餐去了,他嫌棄醫院裏的食物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不顧我的阻攔硬是要去遠在幾公裏外的中國餐廳買早點。
我一人恍惚地看著房門外那長得看不見盡頭的透著藥水味兒的冰冷長廊,心裏卻有些不安,不會有是小放的親戚朋友們來騷擾了吧?
可是在看到來探訪的人是誰後,我還是大吃了一驚。對方看見我也吃驚不小,還有些不易見的狼狽與尷尬,更有著狐疑的茫然。他看我的眼神很疏遠,也很陌生,似乎他從來不認識我一般。
幾年不見,他倒是越來越不注重形象了。青須不知道幾天沒有刮過,長得可以當山羊須,總是為陽光眷顧的俊臉也黯淡一片,大大的眼睛深陷入眼眶之中,精神狀態比躺在床上的小放還要差許多。
平常連袖子應該折上幾折都頗有一番著裝學問又注重外表的他,現在看起來卻像個頹廢萎靡的落拓士人。
他專注的目光從我身上淡淡地轉移到床上,凝視著床上之人那無神空洞的大眼睛,臉上分明閃過刺骨的傷痛。
“不要過來!”木然的小放在看到他後,突然條件反射地撲到我身上,驚恐地瞪住他,仿佛他是洪水猛獸似的!
“騙子,都是騙子!他們是,你也是,你們想要唐家的財產是嗎?那我全給你們,全都給你們,可以了吧!你們應該高興了!”
他在她的尖叫下停住了腳步,伸出在半空中想要觸摸她的手突兀地冷僵住,終於還是無奈地放下。
他沒認出我來。
我也不曾想過,過去那不多不少五年的光陰,可以使人改變那麼多。原來的陽光男孩,長出了一個沉鬱穩重的大男人,而這個大男人給人的感覺,竟是那麼地憂傷悲愴,絲毫沒有一絲陽光的氣息。
“要我怎麼說你才相信,我要的隻有你而已,不是你家的財產,小放,求求你不要再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好嗎?你看看我,即使看上一眼也好,那麼我也可以毫無遺憾地離開,小放,原諒我。”
一個男人如果對一個女人說出“求”字,他就已放下自己所有的尊嚴來作最後的挽留。曾經,藍逸凡也這樣誠心待我,可我終究不能回應他,還傷他至深。
“你走,你滾,我不要再見到你,永遠不要見你!萱草,你趕他出去,快趕他出去啊,我不想見到他……”小放突然失去控製地搖晃我,力道之大幾乎把我搖了個支離破碎,她捉狂了,在見到眼前的男人後。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一時間不知如何應付,心想如果本城還在就好了,至少他會幫我出主意。
這個念頭一出,我心猛地一驚:什麼時候,我對本城竟有了依賴的心理?
麵前哀戚的男人似乎更為震驚,他認真的眼光在我的臉上膠住,半晌也說不出話來。我忙著安撫情緒不穩的小放,也無暇顧及他的失態與訝異。
“萱草?你是萱草?”
我還未來得及回答他,後麵進來的人突然啊的鬼叫了一聲,簡直是驚天動地。而且那家夥還是用男高音,真受不了。
當歌手的男人都這樣嗎?
我皺起眉頭,眼睜睜地看著兩個男人呼叫著抱在了一塊。
“小皓!真的是你!”
拔尖又不失低沉的變態聲線來自提著大包小包,活像個菲律賓女傭的本城墨,他顯然非常地興奮,一張臉燦比桃花更形嬌豔。
另一方明顯比較矜持,隻“嗯”了一聲再無雜音。
就連剛才還吵著鬧著的小放,此時也好奇地看著他們,終止了歇私底的尖叫聲,安靜地躲在我後麵。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小放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就是不肯開口說一個字,隻在後麵緊緊地扯住我的衣服,像是怕生的小白兔。
“她真的是萱草?”我聽見那人如此問本城,感覺上又好氣又好笑。
那個來探訪的男人,就是戚辰皓。我感歎世界之小,分離了五年有多的人們,最終在另外一座陌生的城市中相遇了。
隻可惜,還差了一個,差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債主。
“你為什麼不直接問我?當事人就在麵前,你又何必問別人。”
拉出躲在後麵的唐小放,我淡淡地朝他笑,再見故人,怎麼也會心生喜悅,尤其是在異域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