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皓似乎有些局促,看來他不曾料到會遇上我和本城兩個。
“那藍呢?他在哪?”他四周圍瞧了個遍,搜索著藍逸凡的身影。
“他還在安城吧。”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心裏卻驚起驚濤駭浪,但是聲音依舊淡定。我聽見自己說:
“他結婚了。”
本城聽出我的言不由衷,馬上轉移話題,熱情地攬上辰皓的肩膀,嬉皮笑臉地搞氣氛。也真難為了他。
我開始慶幸有他在身邊,沒有他的話,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硬撐下去。可是在聽到他下麵的那句驚人之語後,我恨不得自己從沒見過此人。
“萱草懷上了藍的孩子呢,不過我們沒人打算告訴他,就瞞他一輩子吧!藍的孩子會叫我爸爸,叫萱草媽媽,我們三個人在這裏組織一個美滿的幸福小家庭,哎!想起來就覺得世界真奇妙,人間充滿希望啊!”
顯然,本城墨頗為滿意當個現成的爸爸,表情還滿自豪一把的。
我提起拳頭,毫不客氣地往他腦袋賞了一記鍋貼,鏗鏘有聲的,我好久沒試過揍人的快感了。這家夥倒自動自覺地送上門來,簡直就是欠扁。
“誰要叫你爸爸!”我對他口無遮攔地泄露秘密,感到火大無比,可又無可奈何。
“孕婦的火氣別太大,會禍及未出世的寶寶的,中國話怎麼說?別動了胎氣。”他滿麵笑容,妖魅的綠瞳卻認真無比,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親愛的,你不記得了嗎?上次我已經向你求婚了,現在全世界都會認為你是本城太太,這事實你無法磨滅吧?藍結婚後,孩子沒有爸爸會很淒涼的,你也不希望寶寶出生後,被別人恥笑是野孩子?”
本城墨一副“我當爸爸之事已成定局”的篤定表情,辰皓則啞然無聲地看向我。“我錯過了什麼嗎?”
“事情有些複雜。”
我唯有無力地虛應著,本城墨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蠢材!抬起頭,辰皓正好也在看我,我忽地對上他那雙追究的眼神,掃過他,我擺明了不想多說。
“不要,寶寶不要當野孩子……”
唐小放恬靜地笑了,雖然是稍縱即逝,但那雙灰黑色的眼瞳中閃過的光亮,是那麼地美麗絢燦。
她把手放在了我的腹部,輕柔地拂著,深情虔誠,像是最聖潔的信徒。在那麼一刻,我幾乎要以為她恢複正常了。
“小放,你要快好起來,那樣寶寶才有人照顧,你聽到了嗎?萱草就要有寶寶了,寶寶會叫你姨姨,追著你到處跑,要你和他一起放風箏,在綠蔭下纏著你講故事……”
我說著說著,鼻間一股酸氣湧上來,與她執手,熱淚盈眶。
“我們都不能沒有你。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到教堂結婚的嗎?我已經找到能和我結婚的人了,你也不能說話不算數,沒有你,我不可能結婚,這輩子也不可能……”
“好好的,說那麼煽情的話幹什麼?簡直是在無恥地賺人熱淚。”
本城墨酷酷地別開冷傲的俊臉,心裏五味雜陳。她說她已經找到能和她結婚的人了……可惜她口中的那個人,卻不是他。
他和她這輩子隻能做好朋友了,何妨?男女朋友會有分手的那一天,而真正的朋友卻可以陪伴一輩子。
我哽咽,她流了眼淚,一滴又一滴,像是雨過天晴時嬌豔的花兒上那一粒粒晶瑩的淚珠。“寶寶,萱草有寶寶了,萱草要結婚了,她過得好,我就開心。”
辰皓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拿出一塊繡著藍蝴蝶的絲帕,遞到她眼前,見她沒有抗拒,他於是抬手緩緩地為她拭去珍貴的眼淚。
小放懵然抬頭,卻望入那雙舊日裏深情迷人的墨瞳,往日的一切回憶翻湧起伏,她看著憔悴狼狽的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隻能默默地與他凝視,記憶中的愛與痛衝擊著她,感覺是那麼地真實,他就在眼前,還帶著她送他的絲帕。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些什麼故事,但卻慶幸在茫茫人海中,他們終究找到了彼此。
“我沒有欺騙你,那天向你求婚,雖然貿然,但卻是真心實意。我從沒有因為你的病而遺棄你,小放,你如果真懂我的心,那麼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我不能再像個傻子一樣,放開你的手。”
他心痛地看著她傷痕累累的手腕,無法原諒自己對她所做的殘忍。
該相信他嗎?
小放搖搖頭,兩眼無神地甩開他拭淚的手,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剛才的轉變隻是曇花一現,她又成了一個不會說不會哭更不會笑的木偶,美麗而脆弱,縈繞著無窮無盡的悲傷,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裏,一個全然與外界隔絕的冰窟中,不可自拔。又或許,她根本就不願意清醒過來。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他和小放之間,絕對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過,否則剛才小放見到他,也不會那樣失去控製,眼神也不會飄忽悲痛。
“她還是不原諒我,不能原諒我!報應,真是報應!”
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猖狂,笑得瘋癲,笑得令人心酸,笑得令我和本城都感到莫名其妙。
笑聲戛然而止,他厲眼掃向我,深深地看著我,似乎要望入我的靈魂中。
“一切都是因為你而起,萱草,你知道嗎?都是因為你,我才會遇上她,然後才會傷害她,直到控製不住自己愛上她!”……
我心一窒,突然不能呼吸……難道,小放會變成這樣,都是因我而起?無措地倒退幾步,直到背部頂到冰冷的白牆上,我捂住胸口,喉嚨像是被什麼扼住一般,我隻能困難地大口呼吸……
真相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他會說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難道說他和小放,在五年前就已經……遇上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