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佐眨巴眨巴眼睛,暗道:莫怪此文延綿五百年,原來王鼇的地位這麼高,這簡直可以算是一代文宗了啊!
鄭嶽顯然已經將這篇範文背得爛熟,恐怕就如徐元佐背“鵝鵝鵝”一樣。他直接講道:“先講破題: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何其有力!”
下民既然富了,君上自然也富了。
徐元佐微微點頭:一個“既……自……”條件複句,語勢便不弱。
鄭嶽說了文中之神,又說章句:“八股破題,有‘不犯上,不黏下’的規矩。給你什麼題目便是什麼題目,在周全文義的基礎上不牽連上下文句。
“將此題揉碎,便是‘百姓’、‘足’、‘孰與’三詞。至於‘不足’,乃是‘足’的演繹,大可無視。文恪公以‘民’正‘百姓’,以‘君’道破‘孰與’之謂,可稱得上是嚴絲合縫。至於‘足’,則應以‘富’,這般煉字功夫,真乃天授!”
徐元佐細細品味,都說破題隻是換成自己的話闡述題目,原來其中也是頗見功夫!以前我讀這句,隻覺得句式對仗,十分工整,原來字字都要經得起琢磨。
鄭嶽又道:“破題之法是各家秘訣,為師參訪名師,學得五式,名列皇榜。如今隻教你一式應急。”
“謝老師!”
“此式隻有一個字,便是‘化’字訣。”鄭嶽道:“文句揉碎,找出字眼來,一一煉字化入,便可破題。為師且再舉一例:子謂顏淵曰。你來試試。”
徐元佐腦中一動,緩緩道:“這是《述而》章裏的句子。若是揉碎了,便得‘子’、‘謂’、‘顏淵’三個字眼。‘曰’是衍文。”
鄭嶽微微點頭。
“我以‘聖人’應‘子’,‘高才’應‘顏淵’,‘謂’者……‘啟’也。”徐元佐將腦中過程一一闡述,道:“那麼破題可用:聖人之道,以啟高才者也。”
鄭嶽麵無表情,隻是道:“可見是聽懂了,卻談不上練字。再難一些,仍是這句:‘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這就是完整的章句了。
徐元佐有些手心冒汗,這麼長的句子怎麼掰開揉碎?聖人自然還是聖人,後麵的“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八個字得煉成一個字眼,再後麵‘惟我與爾有是夫’是孔子表示自己跟顏回一樣,頗有英雄相惜的味道,所以“高才”就不好用了。
徐元佐想了想,欠身道:“老師,我破以:聖人之行藏,非賢者不能啟示之也!”說罷,徐元佐一邊看鄭嶽的臉色,一邊暗道:可惜沒法湊成對仗,否則語勢更強。
誰知鄭嶽卻不置可否,隻叫徐元佐寫下來,繼續道:“破題之後是承題。就破題而引申其義,大約四五句,宛如脖頸,非但承住龍頭,還要靈活轉動,不落於死板。你看文恪公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