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於飛聽著神色驟冷,想起妻兒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銅鈴的大眼睛裏便全是濃烈的恨意,卻聽蘇流鈺清淡的聲音又傳過來,卻是笑著的:“況且,你不是將他的爹給逼死了麼?”
“我還不是聽了你的!幕後之手若不是你,他爹能這麼早死。”苗於飛立刻接口回駁。
這個人一身白衣,長得也是仿似少年,看著無比秀雅,心腸卻是無聲無息之間就能讓一個手握大權的人瞬間落馬,望著他,苗於飛忽然感到無力,那是一種無法和對抗之人的無能為力,澀聲說道:“說你是奸佞之臣一點都不為過。”
蘇流鈺一直清淺地笑著,對他說的話並不往心裏去,眼眸眨了眨卻是輕柔地轉過頭去,望向了一旁站在門口唯唯諾諾,不敢搭腔的陳小康,聲如流水般地問他:“你妻子是不是董如的姐姐?”
陳小康一聽這個聲音,當先便是心底一懼,人也是不自覺的朝著門後麵退了三分,將他的話聽在耳裏,更是驚懼地渾身顫抖,放佛董月這個名字不能被提起似的,一下子臉色驚慌起來。
但被首輔大人問話,他不敢違抗,隻得點頭小心回道:“回大人,是小人的妻子。”
蘇流鈺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忽然輕聲問了句:“那你見到董如心裏害怕嗎?她長得和你妻子那麼像。”
一旁的苗於飛左右看看,卻是不明所以,來的路上他們無意中碰上董如,他就見陳小康很是怕她,甚至到了精神失控的地步,現在又是聽蘇流鈺說起,好像這其中還有名堂,但是他卻不問,蘇流鈺想說早就說了,不說那便是不想讓他知曉,他又何必自討沒趣,便是站在一邊沉默著。
卻是陳小康,聽了蘇流鈺的話,腦海裏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渾身都開始驚懼的顫動起來,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低落,流入眼睛裏他也是沒有感受到,雙腿打顫地站在那裏卻是無法自控精神,眼皮一翻,猛地跌倒在地,苗於飛一看,卻是被自己嚇暈過去了。
他不由得啞然,更是疑惑了,看向了兀自望著陳小康似笑非笑的蘇流鈺。
蘇流鈺見他正疑惑著,便是笑了笑,說了句:“心裏愧疚執念太深,卻是害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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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如是在傍晚時分醒來的,一睜眼,先是不適應室內暗淡的燈光,眯了會兒眼睛再睜開時,便見衛七郎正靜靜坐在書桌後頭,手拿著毛筆低著頭給什麼東西寫寫畫畫。他的位置離得臥榻有些遠,正好在窗戶跟前,大冷天的,那窗戶也是大開著,冷風吹進來,便是毫不留情地吹到了他身上。
而他卻是沒感覺般,自顧自低著頭手下不停,一盞燈光映照出了一小片朦朧,他人便是隨著燈光的搖曳,也都跟著模糊了似的。
董如瞧得嗔怪,趕忙起身想穿上衣服,可是她剛一動身,眉頭便是一皺,眸底閃過一絲疼痛,想必是身子還沒有恢複過來,現下卻是疼的要命。
但她卻還是忍著趕忙起身,然後抱著已被她的身體溫暖的被窩,便是赤著腳走了過去,給他將被子披在身上,然後回身將窗戶關嚴實了,便是張口就埋怨:“冷風這麼大,你吹什麼風啊。”
她說著,自己的一雙小腳卻是站在冰冷的地麵上,一會兒左腳壓壓右腳,一會兒右腳又磨磨左腳,卻是冷得不行,不出一刻,就連那腳趾頭都凍得青紅了。
讓衛七郎瞧見了,當即便是冷下臉來,趕忙停筆,伸手將她一撈,放坐到了自己腿上,低聲喝斥道:“沒穿鞋就走過來,你是不是嫌熱?”說著,便是瞪了她一眼,一隻手卻是將她的雙腿並攏,提起她的兩隻小腳丫放入到了披著的被子裏嚴嚴實實地包起來,神色才算是緩和了點。
董如皺了皺小鼻子,有些委屈,窩在他腿上軟軟地說道:“還不是看你吹風,我擔心,便來不及穿鞋就過來了,你還責怪我。”她說著,便是眼眸嗔怪,小嘴兒也是高高撅起。
七郎瞧她小臉說著話都快皺到一起看不見了,搖搖頭便是無奈一笑,揉了揉她的頭發,回身將身上的被子取下來,卻是給她披在身上,抱好她輕柔說道:“我就是熱才開窗戶的,倒是你,讓我不省心。”
董如一驚,還以為他說的熱是因為藥效還沒退的原因,趕忙抬起頭來,小手也是從被子裏伸出來摸上了他的臉,慌張道:“你身上的藥效難道還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