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製的窗簾輕輕卷起，林嘉南倚在窗台上看著街頭景象。他們換了一輛新的馬車，在客棧歇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早上路。
張曆夫不似李慎，總是起得很早，對於旅途的辛勞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林嘉南隱隱覺得，張曆夫的某些細微動作跟李慎很像，比如眯眼比如假笑。然而，張曆夫的雙眼細長，眯起來的時候讓人不寒而栗。
越靠近京城越覺得繁華，街道兩旁有各式各樣的店鋪，賣雜貨，賣茶葉，賣衣服，賣玉器，老板們都將最好的貨品陳列出來引誘路人的雙眼，滿目琳琅。
路邊賣花的姑娘嬌羞地衝林嘉南拋了個媚眼，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林嘉南不禁苦笑，想不到她女扮男裝竟也吃香，隻是，現在滿肚子心思，她實在高興不起來。京城如龍潭虎穴，而她竟一絲準備也沒有。
眼前又出現一座寺廟，林嘉南訝然，這一路走來大大小小的寺廟少說也有十幾家，偏偏每家都煙火繚繞，在這個年代，寺廟這麼吃香？
身後張曆夫的聲音悠然響起：“天子崇尚道教，武後力捧佛教，民間百姓又自發供奉一些神靈，寺廟便如雨後春筍般。哼，都是些不夠強大的人，才需要憑借一些莫須有的東西慰藉心靈，殊不知求天求人不如求己。”
林嘉南扭過頭，見張曆夫嘴角帶著一絲嘲諷，視線越過她看向窗外。
“那個”她舔了舔嘴角，思索要怎麼開口，“為什麼會是我……”
張曆夫保持嘲諷的表情，目光將林嘉南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才慢慢說道：“聖意誰敢揣摩，隻是，狄大人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朝廷幾位重臣先後暴斃，上一任大理寺承辦事不利，半個月也沒有查出點什麼，被輾斃。恰逢吐火羅國來使，使者在大殿極力稱讚了狄大人一番，武後甚喜，當場便提拔狄大人任大理寺承。”
林嘉南被這個消息震驚了，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思緒紛繁雜亂，她呆呆地愣在那，半天沒有反應。
張曆夫淡淡一笑：“狄大人好前途，武後對你甚為看重，將這麼重要的職責交給你，想必那幾位暴斃的重臣很快就會沉冤……”
說到這，他眼角瞟見一片叢林，叢林間豁然有一座灰青色的廟宇，隱有飛簷鬥角從青瓦白牆中露出來，令人見而忘俗。
他連忙喊道：“停車。”
林嘉南猛地回過神，從窗外看去，說道：“張大人方才不是說隻有弱小的人才會去求神拜佛？”
張曆夫踩著墊腳下車，回擊道：“狄大人莫非是趕著回去等武後封賞？”
林嘉南氣得冒火，又不能拿張曆夫怎麼樣，隻能發泄似的跺墊腳。轉念一想，她又笑了，待會找李元芳拿些藥，定要狠狠折磨張曆夫一番。
他們慢慢走到廟前，見寺廟門楣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安福寺。
張曆夫皺了皺眉頭，似乎沒有料到寺廟名字這麼俗氣，頓時興味索然，轉身準備離去。
林嘉南見狀，大步跨過門檻，堆起一張燦爛的笑臉，說道：“大人，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看看？”
張曆夫無可奈何地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