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投石問路窺時局,步步驚心親不待(2)(1 / 3)

氣溫漸漸下去,冷了起來,褒姒一個人站在墳地之中,舉目望去,一片荒涼。她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遠處一個身影越走越近,那身軀魁梧而高大,擋住了落日的餘暉。

走到近前,那身影是熟悉的父親,褒珦的手中拿了柳條,站在褒姒的麵前厲聲嗬斥:“不許哭!”

洪亮的聲音嚇得褒姒猛地止住了哭聲,隻能空喘著粗氣,發出嗚咽的聲響。她越是想讓自己安靜一些,便越是難以止住自己的抽泣,褒姒立刻用手捂住臉,期望這樣就不會被看見,她從指縫中看見了父親那張陰沉的臉,他的眸子閃爍著精光正盯著自己。

褒姒噘著粉紅的小嘴,慢慢把手從臉上拿下來,雙手攤開手心向上伸在麵前,委屈地看著高大的父親,不足一米身長的褒姒等待的是父親揮下柳條的鞭笞,然而卻沒有等來。

褒珦舉著手中柳條,終究是沒能打下來。他伸出一隻大手看著褒姒,年幼的褒姒疑惑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將信將疑地將手塞進了褒珦的手中,他握住了她的手,牽著她朝家裏走去:“要哭,就不要讓別人知道。如果哭得沒有價值,就別讓眼淚流出來!”

“是!”褒姒的聲音像蚊呐一樣,她擦掉了眼淚,高昂著頭跟著褒珦回到那個家中,從此再也不敢哭泣。

褒珦隔日便請人打造了兩座編鍾,親自為褒姒奏樂,他找了三十二位佾人來教褒姒跳舞、配舞。有些事兒做就能忘了傷痛,叫一個半大的孩子承受喪母之痛,褒珦於心不忍,每每想起褒姒的母親是因自己的冷落鬱鬱而終的,他心頭就更加不是滋味了,隻能以自己的方式對這個女兒更好一些。

他總以為自己的夫人並不愛自己,此生都因破壞了她的婚事而感到自責。他不敢見她,才娶了別的女人回來,卻在興之所至時要了她,懷上了褒姒。從此以後,這位夫人更加鬱鬱寡歡,他以為一定是他的錯。

他愛自己的夫人,卻愛得不得其法,始終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那份心意,執拗地錯過了終生。因此,他對自己年幼的女兒便冷不下臉,可又因為他那晚的一席話,叫褒姒再也不哭、不展顏開懷了。

她歪歪扭扭的童稚仿佛就在那一夜裏,被抹得幹幹淨淨。

這就是褒珦,他在出聲喝止住褒姒哭泣的時候,從未想過那個孩子隻有五歲而已。

褒姒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從離開褒國踏入鎬京城的那日起,她就該知道自己和褒家從此再無關係。如今赤裸裸地麵對這個現實,她發現自己仍舊是當初那個五歲的孩童,彷徨而手足無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瓊台殿中,大門微敞,晚風徐徐拂麵而過,一陣陣令人酥麻的喘息聲從大殿內飄然傳出。她停在了大殿門前,透過門縫,一幅晚夏春色映入眼中。大王不知何時折返回了殿內,褒姒下午留下了桑珠一人侍奉。

桑珠此刻頭發散落,披散在雪白的肌膚之上。她手撐在桌案上,口中發出呢喃之聲,痛苦聲中摻雜著多日來的渴望與忍耐過後的歡愉。

褒姒閉起了眼睛,恨不得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不想在華辰殿發生的如今卻也一樣發生在了瓊台殿。

廿七捂住嘴,她害怕自己會失聲叫出來。

褒姒猛地退後了一步,拉了一把廿七,匆匆轉身朝著殿下的台階跨步而去,步子越邁越大,越走越快,她幾乎都要以為周王宮湦是對自己動了真情,如今這一幕就像是個耳光惡狠狠地扇了過來,將自己打回現實。她隻是枚棋子,一枚有利用價值的棋子。

“娘娘,”廿七有些跟不上褒姒的步子了,提著裙擺快步追趕,“咱們去哪兒?”

“趙公府上。”褒姒的語氣中聽不到一絲一毫的波瀾,冷靜到令人害怕。

“剛才大王……”廿七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褒姒打斷了,她猛地轉過身看著廿七,用嚴厲的聲音說道:“今日就當你我尚未回宮,此番出去要稍晚些時候才能回來。”

“是!”廿七對麵前的褒姒有些懼意,微微躬身應道。

褒姒點點頭,轉過身又朝著宮門外疾走,守門的侍衛知道褒姒身份,不敢阻攔,紛紛避讓。她朝著趙公府上越走越快,依著哥哥洪德曾為她畫過的地圖,從彎彎折折的道路中識出舅父的居所。

趙公府與周朝宮廷甚遠,褒姒與廿七連走帶跑也用了小半個時辰,兩人額頭滲著細細密密的汗水,多少有些狼狽。廿七跟在褒姒身後,心如同打雷般隆隆作響,心中顧慮頗多,怕趙公會不由分說地將她們主仆二人驅逐出門,也害怕周王等不到褒姒,又對她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