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心中冷笑,不想這鄭府非但有外憂,還有內患。她在鄭家過得好壞暫且不論,鄭伯待她到底不錯,可是鄭伯的處境令廿七有些心慌,回到房中便抽出布帛,將這裏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褒姒。褒姒將這信箋看了數遍,眉頭越皺越緊,公子啟之未必已死,而大王捧誰殺誰,她無法參詳,鄭伯友的不作為想必是和她有一樣的顧慮。
褒姒放下了手中的布帛,扭頭看著念兒。
念兒見褒姒忙完了,立刻伸手要她抱。褒姒滿麵掩飾不住的笑意,彎下腰將念兒抱了起來,念兒扭過頭去仍在追尋著秀秀手中的玩偶,惹得秀秀不停地抱怨:“真貪心,又要娘娘抱,又要我陪你玩!”
“鄭伯的大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褒姒忽然開口問道。
“大夫人?廿七在鄭府受欺負了?”
“隨口問問,她什麼都沒說。”
“大夫人的性子和鄭伯差不多,溫婉、柔和,受了氣也不會記恨。以前鄭夫人還未入宮的時候和大夫人關係很好,大夫人很照顧她,將她當親妹妹一樣待她!”
“所以知道桑珠心懷不軌,鄭夫人才如此生氣?”
秀秀點了點頭。
“鄭夫人是怎麼知道桑珠要害大夫人的?”
“鄭夫人路過,就碰巧撞上桑珠鬼鬼祟祟的。”秀秀被褒姒問得一頭霧水。
“碰巧?”
“那天大夫人叫鄭夫人去取些東西,結果自己卻被耽擱,就晚了些……”秀秀越說越覺得事情不對,猛地回過味來,“娘娘的意思是大夫人的溫婉是裝的?廿七遇著什麼事了?”
“沒提,不過也看得出來。她說如今秦國結盟意欲同楚抗衡。晉國毗鄰秦國,擔心會禍及自身,便邀鄭國結盟,鄭伯原是要拒絕此事,可鄭國士大夫卻傾向於結盟,將鄭伯架空了。”
“怎麼會這樣?鄭伯以前在鄭國很有威望,百姓也十分愛戴他。”
“愛戴是一回事,權術就是另一回事了。”褒姒歎了口氣,周王宮湦想扳倒自己這位王叔,可沒少花心思,如今初見成效,可時局動蕩,周王不能不倚仗鄭伯友,事情才會變成如今這尷尬的局麵。
“可娘娘怎麼從這件事裏看出了大夫人的為人呢?”
“大夫人不就是晉國人嗎?”
“結盟也沒什麼不好。”
“結盟是死路!”
“為何?”
“諸侯若是各個聯盟,要大王何用?秦國聯合諸國,無非是要再作打算吞並諸國,若是秦國的勢力越來越大,超過王權,屆時天下該是周的還是秦的?”
“晉國聯合鄭國也是一樣的原因,就是為了壯大自己?”
“不錯……大王怎麼可能任憑此事發展下去?”
“所以,如果鄭伯結盟,大王就會殺了他?”
褒姒點點頭。
“可大夫人沒理由會害鄭伯的。”秀秀焦躁不安了起來,將手中的玩偶丟在一旁,徹底沒了逗弄念兒的興致,她為陷入困境的鄭國感到深深的憂慮,也為鄭伯同鄭世子的前途感到擔心。
“大夫人不是要害鄭伯,是不清楚這件事的利害關係,自以為和晉國聯盟,鄭伯便會倚重她。”
“我以為大夫人不會在意鄭伯另覓新歡的。”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沒人願意和別人分一杯羹,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將這男人據為己有。大夫人麵善心惡,待自己的夫君尚且如此,又怎麼會讓廿七好過?”
“娘娘也是如此?”秀秀警覺地問道,褒姒看了看秀秀笑了出來:“是……”
“所以,鄭夫人……”
“用盡一切手段一事說來簡單,做來卻滿是學問,日後你會有所體會的。”褒姒拍了拍秀秀的肩頭,如今大王征戰在外,他的意思雖不明了,可若凡事不作為,隻怕時局不穩,反掣肘前方戰事。褒姒雖然忐忑,卻已經打定了主意,決不能叫諸侯結盟一事蔓延開來。第二日,褒姒將趙叔帶請來了瓊台殿,支開了左右,將晉國意欲同鄭國結盟一事娓娓道來:“如今諸侯效仿秦國,說是自保,卻各個狼子野心。”
“鄭伯怎麼說?”趙叔帶有點揣測不透廿七嫁入鄭家的目的,是周王的眼線,還是褒姒放在鄭國的定心丸?褒姒所說之事,他也清楚,可想要幹涉諸侯結盟,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眼下隻能靜觀時局,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