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侯據理力爭,虢石父旁征博引,兩派的激戰相持不下,各自都是有理有據。
吵到最後,楚侯說起了周王此行遇刺一事,周王宮湦大喝一聲“夠了”,繼而從自己的椅榻上猛然站起,徑直朝著前殿大門走去:“等你們爭論出個結果來,再向寡人彙報,吵得人心煩。”他扔下這話給眾人留了一個背影,晾下滿朝文武麵麵相覷。虢石父看了一眼楚侯熊儀:“楚侯還要繼續同在下爭辯嗎?”
熊儀黑沉著一張臉,扔了句“哼”就從前殿退了出來。前殿中的士大夫原本就對周王宮湦的回朝和議政感到大惑不解,再聽見楚侯熊儀說起周王遇刺一事,這些士大夫更是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氣,為眼下凶險的時局捏了把汗。
趙叔帶今日出奇安靜,在這場爭執中一言不發,靜觀時局,他拿捏不準大王的想法,隻得在此刻問起虢石父。虢石父笑得高深莫測,什麼都沒說就從前殿退了出去。如今的趙叔帶,心中為枷鎖桎梏,讓周王出兵,他怕別人說他有私心,身為太宰上卿,卻隻顧諸侯安危;不讓大王出兵,也怕別人說他有私心,靜觀晉國時局,為世子姬仇奪爵爭取機會……不管自己被說成哪種心思,往後的日子怕是都不會好過了。
周王從前殿離開,直奔顯德殿,文朔和鄭伯友早就得令候在這裏了,鄭伯友從文朔口中得知周王一行遇刺的事情,緊張地問道:“大王和褒後……”
“大王和褒後早就離開了隨行的隊伍,先到了晉南,所以路上沒有遇到風險,在下剛剛送褒後回東宮了。”
“大王去晉南做什麼?”
文朔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情。可鄭伯友的眉頭卻隆了起來,晉殤叔有意給周王一個難堪,周王也就不會讓他好過了:“晉北之戰大王做決定了嗎?”
“要打,行刺一事雖然未必是北狄所為,可大王打算借此出兵,拿下北狄。”
“你做主帥?”
“隻說了我率一路出征,但還有何人、兵分幾路大王並沒有說。”
“如今番邦三國聯手,我大周卻剛剛經曆了齊夷之戰、秦國之亂,這場仗不好打!加上晉伯拒不增援,如今恐怕敵軍士氣大增,我軍相反,若是打,我們不占優勢。”
“微臣也是覺得若隻有微臣一人,恐難以應戰。”
“十之八九由啟之出戰。”
“未必……”文朔趕緊搖了搖頭,這叫鄭伯友狐疑地看著他:“怎麼說?”
文朔剛準備開口,周王就已經從前殿回到了顯德殿,門外的侍衛向周王行禮作揖。聽到周王匆匆的腳步聲,文朔和鄭伯友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沒再繼續說下去,都轉向門外,待周王進來,二人躬身拜謁:“參見大王!”
“有勞鄭伯將念兒送回!”
“微臣之責。”
“啟之什麼時候到?”周王宮湦開門見山地問道,他在案前坐下,看著鄭伯友問道。這話令鄭伯友和文朔二人再次交換了一番眼神,“微臣前些天接到啟之來信,西麵的局勢已定,隻是礙於沒接到大王信函不敢妄動!”
“叫趙叔帶草擬旨意將啟之召回吧!”
“是!”
“再擬道旨命齊姬入京!”
“現在?”鄭伯友吃驚地問道。
“有什麼問題嗎?”周王宮湦的口吻嚴肅,有種居高臨下的威嚴之態,鄭伯友不敢多言,隻是說道:“微臣明白了!”如今叫齊姬入京,是要啟之在京中完婚。可晉北一戰,迫在眉睫,又等不及大婚之期。或許如文朔所說,周王這次未必會點啟之出兵,可不是他又該是誰呢?鄭伯友滿腹疑竇地從顯德殿退下,去太宰宮了。殿內便隻留了文朔一人。
“晉北之戰你有什麼看法?”周王看著文朔問道。
“微臣以為,眼下北狄、東夷、西戎三路合一,若正麵出兵,微臣恐才疏學淺、難以應對。若有一路兵馬側麵夾擊,我軍轉守為攻,必能力克北狄!”
“莫說是你了,如今這戰局,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此戰絕不能輸!”文朔提醒道。
“寡人知道。”周王宮湦的麵色極為嚴肅,這場仗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他十分清楚,“依你之見,你還需要何人出兵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