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夫人驚詫地叫了一聲，對此事也想不透，“大王為何這麼做？那日褒後托秀秀給你傳的那話又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鄭伯友擺了擺手，他不想和自己的夫人探討這些問題。
“褒後這個人不簡單，隻怕是……”
“夠了！”鄭伯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從今日早朝自己的奏書被駁了回來，又被任命為司徒一職後，他就被一種愧疚感包圍，這會兒正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因為廿七而在莫名其妙地遷怒褒姒？若是……她就太冤枉了。鄭伯友對自己的夫人說了句，“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大夫人歎了口氣，邁步從這屋子裏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又朝著鄭伯友走了回來：“你可知當日我嫁給你有多歡喜？”
鄭伯友看著自己的夫人，滿目不解。
“你的名號傳頌於諸侯，他們說你性情儒雅、聰慧過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我心想能嫁給這樣的男人，是我幾世修來的福分！大婚之後，你待我以禮，你我相敬如賓，我便覺得天底下我該是最幸福的女人了！那時候的你，眼中仿佛隻有我一人，我生下掘突，你待我更加溫柔，我有時發脾氣、耍性子，你都能包容。掘突漸漸長大，可是你……卻送鄭夫人入京，一去不回。
“本來也沒什麼，你對我畢竟還是一心一意，有人勸你在京中納妾，你卻將這提議拒絕了。我怕你一個人在京中苦悶，便在家中尋了人，給你送去，你將人又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我心中不知有多歡喜。”大夫人的眼中滿是哀傷和痛楚，回想起鄭伯友曾經待自己的心意，再看著麵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免不了惆悵唏噓。
“對不起……”鄭伯友沉默良久，也隻是說了這三個字而已。
“對不起？”大夫人冷笑一聲，“說對不起又有何用？我本以為你曾經愛我，如今心思雖然在別人身上，可假以時日，我們朝夕相對，你還是會想起當日之情。可到頭來，我才發現你當年之所以如此對我，是因為你守的是你心中的禮，卻不愛我，那時的你不知道愛是什麼。如今你遇到了那個令你魂牽夢縈的人，你的一顆心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我明知如此，卻不動聲色，隻是不想看著你這樣下去。你從京城回來為娘守喪，我便知道你心中有了人，當日大王賜婚，你帶廿七回來，我以為你的心上人是廿七……可時日長了又覺得不像。起初還不知道是誰，直到秦伯圍攻鎬京城的時候，你亂了方寸，不遠萬裏從鄭國到鎬京，整個人像瘋了一樣，我才知道，你的心上人……竟是褒後！”她說著眼淚掉落在地，滴在這屋子的地上。
“你太狠心了！”大夫人捶打著鄭伯友的胸口說道，“為了她你就扔下鄭家不管不顧，看著你出門我才終於知道，我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你若救了褒後，與她私奔，我心裏還能夠好受些，可結果呢？她為大王所救，大王為她不惜殺了嬴德，廢了申後，你根本什麼都做不了，不是嗎？
“明知是這個結局，為什麼還要將一顆心都放在那個女人的身上？若非如此……廿七怎麼會變了心去投奔二弟，又怎麼會將你逼得如此狼狽？”大夫人看著鄭伯友質問道。鄭伯友也看著自己的夫人，隻要回想起當日鎬京城被圍困，他在這城中與褒姒相守的短短數日，心痛就難以言喻。他摸著自己的心口，想起那段靜謐的時光，這對他來說是一世難忘的情愫。
“你醒醒吧，”大夫人說道，“她有大王護著，你什麼都做不了！”
“鄭伯，夫人……”門外下人忽然進來，看見老爺和夫人正在聊什麼事情，立刻尷尬地低下頭。大夫人也顯得有些尷尬，將眼角的淚水拭擦幹淨，然後轉過身去，不再出聲。
“怎麼了？”鄭伯友問道。
“剛才宮裏來了人，說是褒後請鄭伯去一趟東宮，有要事相商。”下人這話猛地揪著鄭伯友的心，剛才大夫人那番言辭懇切而激蕩心扉的話，霎時間就被他拋諸腦後了，他立刻應聲道：“我這就去！”
“鄭伯……”大夫人喊了一聲，沒能攔住急匆匆出門的鄭伯友，明明已經拒絕了那麼多次，還是抵不過心頭的思念。大夫人不住地搖頭，心中的難過溢滿了胸口和心扉。
朝謁散去，不見周王宮湦折回東宮，褒姒與衛夫人商議了祭祀之事，又去念兒書房中走了一圈。及地的裙擺拖曳，看著教書先生教念兒讀書識字，書上寫的都是些文臣謀士對天下韜略的感悟。念兒時時發問，問題既刁鑽又刻薄，問得先生無言以對，褒姒輕聲嗬斥：“伯服！不要為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