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不過是幽靈,活著跟死了也沒有分別(1 / 3)

孟軍山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杜澤山從外麵走了進來。

“怎麼樣?”他率先拿起聽筒,在對方也將聽筒放到耳邊的時候迫不及待地問了一句。

“如果我說,”隔著玻璃,杜澤山神情中的疲憊還是一覽無遺,“她真的是梁洛心,你會怎麼辦?”

“不可能。”孟軍山猛地站了起來,身後的獄警立刻喊了一聲“坐下”。

“她不可能是梁洛心,絕對不可能。”孟軍山半天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他看得出來杜澤山不是在跟他賭氣,但他也絕對不會否定自己的判斷。

“梁洛心已經死了,她不可能是梁洛心……”

“為什麼不可能?”杜澤山看著玻璃後的人,眼神裏都是疼痛和無奈。

“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可能還活過來。”

“你親眼看到了嗎?”

“我……”孟軍山確實沒有親眼看到,當時他人在美國,這整件事都是交給蘇孝全一手去辦的,如果梁洛心活著,那麼就是蘇孝全騙了他。

而如果蘇孝全沒有騙他,那麼梁洛心一定已經死了。

“江洋你聽我說……”他看得出杜澤山的疲憊和絕望,杜澤山已經對那個女人是梁洛心這件事確信不疑了,他這樣硬逼著杜澤山去否認不是辦法,他隻能換一種口吻。

“叔叔,我不想再聽你說了,”杜澤山疲憊地喘了一口氣,“你不是知道梁洛心已經死了,你隻是不能接受梁洛心沒有按照你的意思死去,你隻是不能接受你安排她死了的現在還活著。”

“梁洛心已經死了!”孟軍山抬高了聲音,“她不是梁洛心,你相信我,隻要她是冒牌貨,就一定有破綻……”

“叔叔,我不想再試了。”杜澤山扶了扶額角,他不能再失去一次梁洛心了,“DNA測試已經做過了,閆曉楠也都沒有否定,連她親生的父母都沒有說她不是梁洛心,你憑什麼一定要我承認她不是梁洛心?”

“因為……”

“她就是梁洛心,你否認也沒有用。”杜澤山覺得很累,身體像是被抽空了一樣,他也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叔叔我知道你很疼我,但你從來都沒有關心過我想要什麼,你隻是給我你想給我的。”

“江洋。”

孟軍山想要抓住他用力地搖一下,讓他醒過來,但是隔著玻璃他觸不到。

“我不會接盤你的生意的,”杜澤山的聲音有點無力,“等你平安無事出來以後,我就會跟梁洛心離開這裏。我要跟梁洛心在一起,誰都不能阻止。”

“對不起,我成為不了你想讓我成為的人。”杜澤山站了起來,聽筒被放下之前,孟軍山聽到杜澤山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句,“訴訟結束之前,我不會再來看你了。”

“江洋,孟江洋,你給我回來!”孟軍山拍打著玻璃,但聲音隔著玻璃變得很微弱,身後的獄警用力地將他拽回到了位子上。

他就這麼坐著,胸口因為急促的呼吸而不斷地起伏,直到對麵坐了第二個人他還沒有緩過來。看著那人拿起聽筒敲了敲玻璃,孟軍山才也拿起了對講機。

“我要你去查一個人。”

“三爺,現在不是查人的時候吧。律政署那邊最近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覺得陳家嚴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他沒有動靜的時候才最可怕……”

“你別管那些了!”孟軍山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對麵的人嚇了一跳,“馬上去查!我要知道到底是誰指使她到江洋身邊的,不管是誰,不管他是什麼目的,我都絕對不會讓他得逞。”

杜澤山推開病房的門,正看到蔣競羽在給坐在床上的人量血壓。

看到他推門進來,梁洛心朝他笑了笑,她看起來已經好多了,臉上也有了少許的紅潤。

“可以出院了嗎?”他握住她伸出的手緊了緊,轉身看了看正低頭收起血壓計的蔣競羽。

“可以。”蔣競羽低頭把血壓計交給護士,回頭看杜澤山抬手摟住了梁洛心,抄在白大褂裏的雙手緊了緊,“但是還是要小心,不能太操勞。我會在這裏留一段時間,等情況穩定了再走。”

“謝謝你,蔣醫生。”沒等梁洛心開口,杜澤山先道了謝。

蔣競羽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為她做的這一切什麼時候輪到這個男人來跟自己道謝了?

他算是她什麼人?

“謝謝。”她朝他笑了笑,就聽見杜澤山在問:“還要收拾什麼東西嗎?”

“不用了,我本來來也沒有帶什麼來。”她拉住他,扳過他的臉皺了皺眉頭,“你臉怎麼了?”

“早上刮胡子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他摸了下下巴上的創可貼。

“怎麼刮個胡子都能把自己刮傷的,又不是第一次。”她用手指劃了一下傷口。杜澤山有兩三天沒來看她了,說是港城那邊有點事回去了一趟,看起來趕回來很匆忙。

“你是不是沒睡好?公司有事你就不用特地來接我了。”

“沒,就是沒睡好,你不在就容易睡得不太好。”梁洛心回來以後,他吃安眠藥的頻率有所下降,但是回去看了一趟叔叔之後,他又整整兩晚都沒睡好。

“你來了我也還不是一樣出院。”

“那不一樣……”

蔣競羽轉身走出病房,揣在口袋裏的手指用力地捏了捏,回頭的時候就看到梁洛心皺著眉頭盯著杜澤山,杜澤山不知道說了什麼,她有點不高興地捏了一下他的耳朵。

那麼溫柔的她,從來沒有在自己麵前出現過。

蔣競羽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正轉身的時候聽見對麵一個聲音迎過來:“看了心裏很不是滋味?”

“沒。”他抬頭看到是蔣競昶,皺了皺眉頭別開臉。

“她已經沒事了,你不用非留下來不可。”蔣競昶也朝病房裏看了一眼,角度問題,裏麵的人應該看不到他。

“誰知道你們接下來還要怎麼折騰她,我要留下來。”蔣競羽看了大哥一眼,心裏還是有點發毛,大哥發起火來他見識過,他不太敢惹蔣競昶。

“反正,我在哪裏都一樣是上手術台開刀。”

蔣競昶沒有看他,眼睛一直盯著病房裏的兩個人,這時候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說了一句“隨你吧”,就轉身離開了。

蔣競羽有點意外,他本來以為大哥肯定會反對,沒想到答應得這麼爽快。

“哥。”蔣競羽追了幾步,“你……沒事吧?”

“非得讓我拽你回洛杉磯你才高興是吧。”蔣競昶回頭冷冷地甩了一句,蔣競羽立刻鬆了手:“沒……”

“反正我就是把你扔回去,你也肯定得自己跑過來。”

蔣競羽這些日子的掙紮他都看在眼裏,弟弟從來也不是個定力很好的人,不像自己。他不忍心看著弟弟熬成那個樣子,第二天醒過來還得跟個沒事人一樣在爸爸麵前演戲。

他已經沒了一個姐姐,不想再失去一個弟弟,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弟弟了。

“反正我也要留下來跟EMK談合作的事,多留幾天就多留幾天吧。”

“真的?”蔣競羽拍了一下蔣競昶的肩,恨不得上去親一口。

“嗯。”蔣競昶還是不放心,看弟弟一蹦一跳的樣子,忍不住多叮囑了一句,“但是她不來找你,你絕對不能主動去找她。”

“知道了。”

車子停在了靠近沙灘的地方。

這裏的沙灘和港城不同,不太細膩也不怎麼幹淨,這塊沒有開發過的石灘簡直像個亂石堆,沿著汙濁的江水一路蜿蜒,即使是天黑了也看著不太舒服。

“不是說去吃晚飯,怎麼來這裏?”梁洛心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

杜澤山神神秘秘地笑了笑,熄了火說:“先下車。”

雖然已經開春了,但這城市晚上的氣溫還是很低,臨近海邊就更冷了。梁洛心緊了緊身上的毛衣外套,看了看漆黑的江麵,不解地盯著杜澤山看了一眼。

“這裏有餐廳?”

“沒。”

“那有路邊攤?”

“也沒。”

“那你要撈海鮮給我吃?”

杜澤山笑起來,看她抱著胳膊的樣子上來摟住了她:“看對麵。”

在杜澤山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片漆黑的對岸忽然亮起了燈。沿著燈光的輪廓可以判斷,那裏是一幢幢別墅小區,房子把燈光連成一片,映在江麵上美如燦珠。

“那是飯店嗎?”她還是不明白。

“我的姐姐,你能不能別老惦記著吃。”杜澤山從背後環著她的腰,有點笑得停不下來,“你還記不記得七年前我帶你來過這裏,當時我跟你說過什麼話?”

“說過什麼?”她當然不記得,但即便是梁洛心,過了六七年這麼久也完全可能不記得了。

“我當時跟你說,我會在這裏建一棟別墅,以後那就是我們的家。”杜澤山把她轉過來,捏著她的肩膀看她,“你不記得了嗎?”

“這是……一棟別墅?”她扭頭看對岸,這差不多是個鎮了。

“七年說的話,到今天怎麼都得算上點利息。”他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下,然後慢慢地把她抱到懷裏,“我知道現在說這個還不是時候,你才剛回到我身邊,你也許還沒有原諒我,但是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他抱著她的手有點控製不住地發抖:“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時候我有多害怕,我隻要一想到你可能醒不過來了,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了一樣。”

海風已經把臉都吹涼了,她貼著他溫熱的胸口,用力吸了一口氣。

那陣昏迷其實並不持續,她中途斷斷續續地醒過,隻是沒有睜開眼睛而已。所以她知道他一直在床邊守著,寸步不離,連水都不肯多喝一口。

“梁洛心,我們結婚吧。”

她不由自主地在他懷裏顫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他說的這句話,還是這些話隻是他跟梁洛心說過的。

他低頭親了親她冰涼的額頭:“七年前我也是把你帶到這裏來,跟你說了我的事,我還跟你說,等我從叔叔那裏回來的時候,我們就結婚。”

她靜靜地看他,這些事她從蘇孝全那裏聽說過了,但親耳聽見杜澤山說出來,感覺還是不一樣。

她能從這個人的言語和眼神中感受到他有多愛那個人,而這種溫柔讓人迷戀,即使她不是梁洛心,但她卻發現她也很喜歡這個人,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喜歡。

“然後呢?”她努力笑了笑,衝淡眼中複雜的情緒。

“然後我就把你一個人丟在婚姻登記處,一等就是三年。”杜澤山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握住了她的手,“現在你也讓我等了三年零六個月,我們扯平了。”

她跟著笑了一下,月光下杜澤山漂亮的眼睛溫柔得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