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燮微微一想,便抱拳說道:“少君所言甚是!”
廣宗的戰事並未因為張角的病死而變得簡單,相反,正如劉繼所料一般,失去教主的黃巾軍卻格外的勇猛,毫不畏死的狼衝虎突,漢軍的多次進攻,都以失敗告終。
接近月餘強攻未果,皇甫嵩終於再次召集眾將,對著眾人說道:“賊軍怒氣不小,卻因此也帶來了一個大破綻!”
皇甫嵩輕撫長須,繼續說道:“經過我多次探察,發現他們每日作戰之後都精疲力竭,晚間的戒備卻十分鬆弛,若是趁夜突襲的話,廣宗必破!”
就在皇甫嵩定計的第三天,半夜的星空暗淡無光,每個士兵的手上都發到了一支枚(形如筷子),將枚銜在口中,便能止住聲音,騎兵的馬蹄也用粗布包裹起來,整個軍中寂靜無聲,這是一場誌在殲滅黃巾主力的夜襲。
劉繼抬眼望著麵色平靜如常的皇甫嵩說道:“將軍,該出發了!”
皇甫嵩略微點頭,無數傳令士兵便向著四處飛奔而去,很快整隻隊伍便悄無聲息行進,逐漸推進到了黃巾軍的腹地。
數萬軍士整齊的扔下口中之枚,低沉的喝聲沉吟在口中,隨著傳令兵發出指令,數萬人壓抑許久的喊聲終於爆發,震得數裏之外入巢棲息的鳥雀齊飛,隨後無數的弓箭手萬弩齊發,直接射入敵營,緊接著前排的刀斧兵砍開營柵。
劉繼隨即一聲大喝:“眾將士,隨我殺敵!”
劉繼帶著皇甫嵩麾下最為精銳的千餘騎兵,躍馬衝入營盤,瞬間從慌亂的大營之中,衝出一條血路,後隊的步兵隨即沿著血路跟上,緩緩向著中軍推進。
血光飛濺,人聲雜亂喧嘩,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屠戮。大批黃巾軍在睡夢中被殺,其餘也來不及組織有效陣型反抗,隻能隨手就近拿起武器抵抗,然而即便如此,黃巾軍依舊從官軍發起攻擊的拂曉時分一直堅持到當日的黃昏時分。
這一戰,整個黃巾主力幾乎全部被消滅,人公將軍張梁當場陣亡,三萬黃巾被殺或被俘,另有五萬黃巾企圖突圍,在河邊找不到渡船,全部戰死或淹死在河水中。
戰鬥結束後的沙場死一般寂靜,劉繼從高處注視著從平原到河邊差不多近十萬具屍體,無論是官軍還是黃巾,就這麼隨意丟棄在四處,鮮血隨著大地流淌,形成一股股小溪後彙入漳水,讓整個河道幾乎被染成了紅色。
就這一瞬間,劉繼猛然發覺,善與惡、兵與賊、正與邪,在死亡麵前都變得如此模糊。
如此場麵,即便是經曆數十場大戰後,自認見慣了死亡的劉繼,也不由得感到一陣窒息。
他隻想完全想逃開這裏,回到老家的小河邊,在春風的吹拂下,跳入河水中痛快地洗個冷水澡,然後唱著歌兒在微風中回家。
看著遠處郭典指揮著兵士將張角的棺木抬了出來,用斧頭劈開,雖然已死多時,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但刀斧手依舊毫不猶豫的一刀砍下了頭顱,裝入木匣子,快馬加鞭送往京師洛陽報捷。
整個過程儼如一場莊嚴的儀式,劉繼和其他將領站立在淩厲的寒風中注視著這場儀式直到完成,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被凍僵了。
作為這場悲劇的主導著之一,劉繼在一次問起了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劉繼感慨,戰事尚未結束,皇甫嵩兵團還得繼續進軍,在下曲陽又是一場惡戰,殺死了張角的另一個弟弟、地公將軍張寶,至此北方黃巾主力全滅,隻餘小部黃巾作著頑強抵抗。
就在十二月下旬,南方的戰事終於傳來了消息,朱儁率軍攻克宛城,追擊黃巾餘部至西鄂精山,殺死渠帥孫夏和麾下萬餘黃巾兵,剩下的黃巾四散而逃,南陽的黃巾被平定。
至此,整個大漢疆域的黃巾主力幾乎全部失敗,波及大漢八州上百萬人的戰事終於大體結束,剩下的不過是些殘餘。
這一場戰鬥從開春時節,一直持續到了年底,北方的冬天,天氣寒冷而有有些幹燥,潔白的雪花已經開始緩緩灑落,雪花飛落進劉繼的掌中,瞬間融化成一滴水珠,絲絲涼意透過掌心不斷傳來。
“伯才,你說鄚縣也下雪了嗎?”
徐奉雙目一暗,望著遠處的一片雪白的群山,答非所問的回道:“是啊,快過年了呢!”
他知道,劉繼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