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5月中旬的時候,椎頭螳 螂完成了羽化,從而出現了椎頭螳螂的成蟲。成蟲的體形以及服飾甚至比修女螳螂的還要更吸引人。它保留了若蟲時古怪體形中的尖帽子、像鋸齒一樣的捕捉足、特長的前胸、跟青蛙一樣的大腿以及腹部下麵的三行薄片,然而它現在的腹部末端不再是呈彎曲的曲棍狀,它的姿勢也就變得更正常了。無論是雄性還是雌性,大大的翅膀 都是淡綠色的,而與之相連的內部小翅膀則是玫瑰紅色,能夠快速飛躍起來。大翅膀把肚子覆蓋了起來,使得肚子呈現出白綠交加的顏色。雄椎頭螳螂長得特別俊俏,長有像羽毛一樣的觸角,與某些在黃昏時候活動的蝶蛾的觸角一樣。雌雄兩性的個頭長得幾乎一樣大。
椎頭螳螂與修女螳螂除有一些細小的結構差異外,其餘部位都很相似,使得鄉民們經常會弄錯,他們在春天的時候,碰到了戴著高高帽子的螳螂,還以為是“禱上帝”呢,可是“禱上帝”隻會出現在秋天季節。
也許形態上的相似是它們習性相同的標誌,然而人們總會被那椎頭螳螂的怪異武器所迷惑,有時甚至想把比修女螳螂更冷酷的習性附加在它的身上。我在最初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們必須打消這個錯誤念頭,雖然椎頭螳螂看上去有著十足的火藥味,可它卻是一種愛好和平的昆蟲。倘若要想訓練它戰鬥,那恐怕是白費心機。
我將它們飼養在籠子裏,有的是五六隻放在一起,有的則是一對對地分開養,可是無論在何時,它們都保持心平氣和。與若蟲相同,成年的椎頭螳螂在飲食上也很有節製,每天隻需要吃一兩隻蒼蠅就夠了。
貪吃者總是不斷地吵鬧著。修女螳螂們的肚子被蝗蟲撐大了,情緒特別容易激動,擺出了挑釁的架勢。椎頭螳螂隻吃一些簡單的食物,不懂得這種敵意的表現,鄰裏之間從未發生過口角,從未有過像修女螳螂那樣忽然將翅膀展開,擺出如同幽靈般的姿勢,也從未發出過像遊蛇受到驚嚇時的撲哧聲。在它們豐盛的肉類宴會上,也從未有過任何意外,在它們這裏,完全不存在那種戰勝者吞掉戰敗者姐妹的恐懼感。
所以說,椎頭螳螂的家族不可能出現那種戀愛悲劇。雄椎頭螳螂充滿熱情,而且很大膽,需要經過長時間的考驗才能成功。它不屈不撓地纏著自己中意的佳人,最終感動了對方。婚禮過後,一切都很正常,頭上長有羽毛裝飾的雄椎頭螳螂退了下來,並沒有遭受雌椎頭螳螂的威脅,它急於捕捉小蟲子,絲毫沒有被捉住吃掉的危險。
椎頭螳螂的兩性就這麼和平地居住在一塊兒,互不幹預,一直到7月中旬。到那個時候,雄椎頭螳螂由於年歲日漸衰老,所以就靜心休養,不再捉食,走路的時候歪歪斜斜,慢慢地從金屬罩頂爬下來,最終倒在塵土裏,它的生命就這樣結束了。而修女螳螂則是在貪婪的雌性的肚子裏結束生命的。
椎頭螳螂緊接在雄蟲消失之後就產卵了。都將要築巢了,可是椎頭螳螂卻並沒有像修女螳螂似的,由於卵細胞太多而要挺著沉重鼓脹的大肚子。此時椎頭螳螂的身體仍然很輕巧,而且還能夠飛躍,這說明它的後代數量不是很多。的確,它的窩是固定在麥秸、細枝、石塊上,與灰螳螂的窩一般大,至多有1厘米長。它的窩看上去呈梯形狀,梯腰較短的一邊稍微有點兒凸起,而另一邊則傾斜成坡麵。平常,斜坡頂端豎立著絲狀的延伸部分,與修女螳螂和灰螳螂窩頂端的船頭角有點相似,隻不過比那個更細小一些,是由最後一滴黏液拉成的絲凝固而成的。泥水匠完成工程後,就會在建築物的頂部放上一棵綠枝以用來裝飾。而修女螳螂也同樣會在築好的窩上豎立一根跟旗杆相似的東西。
窩上有薄薄的一層石灰漿,呈現出淺灰色,是由幹了的泡沫形成的。椎頭螳螂的卵特別是朝向上方的卵,就是由它覆蓋著。這層細致的塗料特別容易消失,而窩的主要材料就在這層塗料的下麵,主要材料顯得很均勻,上麵帶有角質,呈現出淡紅棕色。窩的側麵有六七條不是很明顯的條紋,把側麵分成彎曲的薄層。
卵孵化完之後,在窩的脊線上有十一二個特別圓的出口被打開了,出口共有兩行,小若蟲對這兩行門進行選擇,選中哪個門就會將其打開,然後從裏麵爬出來。這一連串的出口有點向外突出,它們一個挨著一個地打開,就好像是一根帶有兩個把手的雙條鋸。很顯然,鋸的起伏高低不齊,那是椎頭螳螂在產卵的時候,其產卵管不斷搖擺運動的緣故。
這些出口的形狀很有規則,且排列也很整齊,兩行出口在窩的兩側互相輔助,就如同一支小小的排簫。
每個出口都與一個小穴相通,裏麵共有兩個卵,椎頭螳螂產卵大約共有兩打。
我沒看到過椎頭螳螂卵是如何孵化的,不知道它和修女螳螂是否相同。若蟲之前往往會有一個過渡態,這樣才便於解脫。估計情況可能不是這樣,因為為了保證卵順利出窩,椎頭螳螂做了很多細致性的準備工作。在這些小穴上,有一個很短的半開著的前廳,裏麵一點兒障礙都沒有。前廳的上麵隻是塞了一點兒泡沫似的物質,特別脆,新出生的嬰兒用大顎把它咬碎,應該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這個通向外界的通道是如此的寬敞,即使若蟲有常常的腿和細細的觸角,也不再礙事了。因此這些小生命不需要經過初齡的幼蟲態,隻要一出卵就能夠獲得自由。可是由於我並沒有親眼目睹過,所以隻能推測事態發展的可能性。
我再說一些椎頭螳螂與修女螳螂不一樣的習性。修女螳螂喜歡爭鬥打架,而且同類之間互相殘害;而椎頭螳螂則愛好和平,同類之間互相不侵犯。它們有著同樣的結構,可是習性為何會有如此明顯的差異呢?大概是由於食譜不同吧。無論是對於昆蟲還是人類,粗茶淡飯的確能夠使性格軟化,而大吃大喝則會使性格鈍化。獸性怒火的催化劑就是酒與肉,倘若人貪戀酒肉,那麼就一定不會像那種將麵包蘸一點點奶油而細嚼慢咽的人顯得那麼文質彬彬。修女螳螂正是那貪婪之徒,而椎頭螳螂則是樸素大方的。我就暫且做這樣的解釋好了。
可是,一個就好像是餓死鬼總也吃不飽,而另一個卻在節製飲食,為何會這樣呢?它們長有相似的結構,應當會有相同的生理需求啊。螳螂家族在用它們的生活習性,再一次重複著其他昆蟲曾經告訴我們的:
習性和才能並不隻是由生理的解剖結構所決定的,在眾多支配物質的物理法則之外,還有著許多支配本能的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