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寂寞之舞(1)(1 / 3)

開始或者結尾

事情就是這樣開始的,也是這樣結束的。少校郭鬆剛的命運就在這時進入了尾聲,同時,也拉開了關於命運的真正序幕。

多少年月之後,對於整個世界來說,這一天都是無法忘懷的一日,猶如曆史上被永載史冊的事關世界各民族命運的重大事件。當這段時日所有國家的所有報刊、雜誌進入各自國家曆史的檔案之後,誰有幸翻閱其中任何國家的任何一頁,都會感到有股震顫的力量被塵封在發黃的紙中。但是,當年這段炎熱的夏時,東方這塊被人家神化、巫化的土地上,無人知道也正發生著一場驚人的事件。就是這一天,駐守在中國某山脈峽穀導彈部隊的發射一營,如往日一樣,在晚上九點三十分熄燈休息,各連排也都很快地齊步走著步入夢鄉。隻有哨兵的腳步聲,仍像落入水麵的船槳樣,使潮濕的聲音在營部周圍,有節奏地起起落落。空氣中,有魚塘的腥味。營部以東山坡上的一連、二連、三連的紅色瓦房,在腥味中顯出深灰的顏色。各連營房前的單杠、雙杠、木馬及晾曬衣服的鐵絲拉繩和磚砌的一溜兒曬鞋的架子,都在靜夜中歇息安臥,一動不動。能聽到空氣遊移的細微響聲,也能聽到樹葉在月光中磨擦的幽怨私語,還能聽到夜鶯在十裏之外山穀中的呢喃鳴叫。遠處,通往這裏的公路,像水浸的一條黑色布帶,蜿蜒隨意,遇物賦形。近處,草和樹木,脫去白天的炎熱,在夜晚散發著藍綠的氣味。有隻從草地走出的野兔,大搖大擺地到營部麵前的一片沙地平場上,東張張,西望望,然後繞開哨兵的腳步,徑直到營長郭鬆剛的窗下,奇怪地站一兒會,看那扇半開的紗窗數秒鍾,打下一個輕巧、響亮的噴嚏,突然撒腿向北跑去,像受到某種驚嚇一樣,細碎密集的腳步聲,宛若一路撒下的豆粒,叮叮當當落在營部門前的月光下麵。

就是這一瞬間,營長郭鬆剛突然從硬板床上折身坐起,急快地拉亮電燈,臉色慘白,額門掛汗。他在床頭愣了片刻,旋即穿衣下床,抓起武裝帶、手電筒和他當排長時就已開始使用的黃哨子,從屋裏衝出來,朝野兔跑去的方向瞟了一眼(不知是他驚動了野兔,還是野兔喚醒了他),立刻連續不斷地吹響了哨子。像汽笛長鳴一樣,轉瞬間,這條山穀便充滿銅黃的哨音。整條山穀,在他的哨音中,哆嗦著顫抖起來。

營部的哨兵是有三年軍齡的山東濰坊地區的一名老兵,他軍旅經驗豐富,軍事素質上良,聽到哨音後,朝營長這邊跑了幾步,又突然朝相反的方向快疾地跑去。到一連他破門而入:

“快!一級戰備,緊急集合!”

到二連:

“快!一級戰備,緊急集合!”

到三連:

“快!一級戰備,緊急集合!”

三分鍾後,全營官兵集合在了營部的平場上。在值班連長的口令聲中,所有的士兵一邊挪動腳步,一邊整理著衣帽。這時,三連的誌願兵飼養員,從魚塘那邊的豬圈旁跑將過來,有一隻鞋子跑丟了,他到隊列的末尾收住腳,揉揉眼,嘟囔說“拉他媽啥兒緊急集合呀,我腳上肯定流血啦”。話剛落音,有個人在他腰上猛一腳,要反抗發作時,回頭一望,踢他一腳的竟是營長郭鬆剛。

他二話沒說站進了隊列裏。

營長一腳踢完就迫不及待地到了隊列前。營長在隊列前壓著嗓子,前後共講了半分鍾的話。在這半分鍾裏,隊伍中先還有些穿衣扣扣的聲,可他第一句話一講完,聲音便都僵住了,像凝住不動的雲樣硬在隊列的半空裏。營部前廊下的一個燈泡是由教導員拉亮的。三分鍾前,教導員從營長的哨音裏起了床,有些生氣地說老郭,你想拉緊急集合也該提前給我說一聲,我雖不是少校軍事主管,可還是發射一營的中校黨委書記呢。

營長沒有生氣。營長把他所知道的情況簡單說了幾句,教導員頓時呆若木雞,臉色白亮,如持霜的月光落在他那張瘦臉上。

“是真的?”

“千真萬確。”

“不會吧?”

“一點沒錯。”

“你怎麼知道的?”

“你別問這個。”

“要出了差錯呢?”

“我姓郭的用軍銜、用人頭去頂著。”

到這兒,中校係扣子的手在胸前不動了,臉上的驚異由白變成冰青色,人就像木了一般,呆呆地扭動著,回過身不知幹什麼,卻把廊下的電燈拉亮了。拉亮了才意識到,夜間一級戰備的緊急集合,是絕然不能有光的,於是他對少校努力釋然地說:“想不到,真叫人想不到——事情到了這一步。不要管規定,隻要能打贏,隻要部隊拉入陣地,能又快又準地把導彈豎起來,一聲令下能把導彈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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