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卓凝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見了藥王穀,夢見了朝堂,夢見了王府,也夢見了冷宮。
一生的時光如同走馬燈,在這個夢境裏飛快卻清晰地回放。
醒來,反倒有些恍惚。
這是哪裏?
她迷糊地打量著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陳設,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素淨的小屋,淺色的陳設,這分明是自己在藥王穀生活時候居住的房間?
拍了拍沉重的腦袋,蘇卓凝努力讓自己努力地清醒。
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她幾乎是彈坐了起來!
她明明已經死了!
皇上賜下的毒酒、白元香猙獰的麵容、冷宮陰冷簡陋的環境……回憶真實清晰,曆曆在目。
難道人死了以後,靈魂就會去自己記憶中最美好的地方嗎?想到這裏,她使勁捏了捏自己的臉,卻沒想到真的有疼痛感襲來,仿佛提示著她,自己還活著。
她沒有死,還回到了藥王穀。為什麼?
“阿凝!”一聲熟悉的呼喊從門外傳來,伴隨著焦急的敲門聲打斷了蘇卓凝的思路。
蘇卓凝不可置信地看向門外的人影,心中的驚疑被放大。
這個聲音,她絕對沒有記錯,是傅子渙的聲音。
與她從小情同手足的傅子渙,江述登基後無情殺害的傅子渙。
想到這裏,她來不及穿衣,直接穿著裏衣衝到門前,為傅子渙開了門。
門外,果然是那個熟悉的高挑身影。
蘇卓凝忍不住抱住了傅子渙,眼淚早已經奪眶而出:“子渙!”千言萬語哽咽在喉,蘇卓凝隻能緊緊地抱住傅子渙,仿佛抱住了一樣極其害怕失去的珍寶。
傅子渙怔住,麵頰瞬間通紅,他一邊僵直著不敢動,一邊遲疑開口:“阿凝……?你這是做什麼……”
蘇卓凝不說話卻也不撒手,隻是緊緊抱著傅子渙哭泣,任憑眼淚流在傅子渙的肩頭,濕成一片。
“阿凝,你是做噩夢了罷……”傅子渙見狀,輕輕伸出手,拍了拍蘇卓凝的背:“別怕,夢都是假的,我一會兒就為你煎一副安神清夢的藥。”
傅子渙這樣溫柔的語氣,蘇卓凝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
現在的一切如果是夢的話,她希望永遠不要醒過來。
良久,將壓抑許久的情緒全部哭了出來以後,蘇卓凝漸漸恢複了理智。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太過違背常理,傅子渙被江述一劍刺死的場景,蘇卓凝目睹了全程,一定不會有假。而自己的冷宮毒酒,以她的醫術,也能斷定是千真萬確的穿腸毒藥。
她和傅子渙,都絕對沒有可能,重新活著回到藥王穀。更何況,現在啊傅子渙的反應,竟然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
想到這裏,她鬆開了傅子渙,仔細地打量起來。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溫潤笑容,一樣的身高,一樣的語氣……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看上去好像要年輕一些!
當年,十六歲的自己愛上了當時還是平王的江述,便決意離開藥王穀,隨他去朝堂之上。然後,大她兩歲的傅子渙,居然也願意放棄藥王穀的安靜生活,隨她一起去京都。後來,在京都一待就是十年,江述登上皇位的時候,傅子渙已經二十八歲了。
可是現在站在蘇卓凝麵前的傅子渙,麵容澄澈溫柔,竟然還是少年時候的模樣!
蘇卓凝思緒飛快轉動,突然一個極其荒唐的念頭出現在了她的心裏——她重生了,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還在藥王穀裏時光!
隨著這個荒唐念頭出現,麵前的一切反倒全都合理了起來。
蘇卓凝深吸一口氣,盡量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試探性地開口問道:“子渙,這麼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傅子渙這才從先前的怔忪中反應過來,他看著麵前隻穿了一件裏衣的蘇卓凝,不自然地將視線移向別處:“我剛和師父去采藥,在山上救下一名重傷的男子,就抬回了穀中……師父說他中了蠱毒,便讓我叫你去看看……”
蘇卓凝努力克製,不讓傅子渙發現自己的異常反應。
采藥、重傷的男子、蠱毒……
一切真的要再重來一遍了嗎?她如果預料沒錯的話,這個重傷的男子,就是江述。上一世她與江述的一段孽緣,就是從救了他開始的。
隻是這一次……
蘇卓凝背過身去,不讓傅子渙看見自己嘴角溢出的冷笑:“我換件衣服,很快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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