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鉛筆做的標記與蜂兒沒有任何聯係,也沒有其他的指示表明產卵管曾經在這點鑽探過。如果是同一個蜂對以前鑽探過的點忘記了,又回到這個點,認為自己還是第一次在這個地方勘探,這種情況是極有可能的。有人認為,蜂兒在幾平方米的蜂巢上經過幾個星期一點兒一點兒的鑽探,依然能清晰記住巢的樣子。然而,即便是它對地點的記憶很出色,我也無法苟同。如果它的確存在記憶,那也同樣說不通,因為它不能從蜂巢的表麵獲得任何的信息,它的產卵管隨意進入了可能已經被鑽探過好幾次的那個點了。
在我看來,存在這種情況也很正常。每一個蜂房會吸引著第一個想占有這裏的蜂兒來此產卵,它們前赴後繼,因為第一個產卵者沒有在蜂巢上留下任何作案的痕跡。雖然蜂房裏隻存在一隻石蜂幼蟲準備的一隻褶翅小蜂的幼蟲,但是同一個房間仍然堆滿了卵。
我在瓦片上看到了 20 個蜂房被這樣重複地鑽探,有些在我眼下被連續鑽探了四次。還有我沒觀察到的,必然有四次以上的情況,甚至更多。現在有一個很嚴峻的現實擺在了我們麵前,那就是每鑽探一次就往裏麵產了一次卵嗎?我眼前的事實就是這樣。
因為產卵管是一層角質層,所以感知的能力不會很強,應該很遲鈍。在我看來,褶翅小蜂隻通過長長的產卵管來探查蜂房裏有什麼是不太可能的。裏麵空蕩蕩的,缺乏彈力的感知可能就是產卵管探查到的唯一信息。也就是說,產卵管不能告訴褶翅小蜂蜂房裏裝有什麼東西,這就是它所麵臨的嚴峻現實。
在被鑽探的蜂房裏有發黴的蜜、殘渣和幹枯的幼蟲,還是石蜂的幼蟲?尤其是它裏麵是否已經有了卵?後一問題它是肯定不會知道的。
因為僅僅通過一根長長的產卵管,褶翅小蜂是不能確定裏麵到底有沒有卵的細微區別,產卵管在裏麵廣袤的空間是無法探知這一點的,就算有點感知,要在如此大的蜂房裏麵找到一個小小的卵,也是難如登天。因此,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認為,產卵管不能告訴褶翅小蜂蜂房裏有什麼,或者退一步說,隻能提供一個是否能讓卵生存的大致情形。
並且它每一次鑽探的時候如果遇到空蜂房,都可能產下卵,而不在乎卵是落在幹淨的美味上還是掉進了腐爛的垃圾中。
產卵時的錯誤,需要更加有力的論證來加以說明。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在產卵管伸進幾次的蜂房裏,除了石蜂幼蟲外,是否還存在其他的卵。褶翅小蜂完成產卵工作後,為了讓幼蟲長大些以便於觀察,我又耐心等了幾天。最後我把這些蜂巢搬到了我的書桌上來好好地研究一番,可是,結果卻令我大失所望。我親眼看見已經好幾次被鑽探的蜂房裏,隻有一隻正在用餐的褶翅小蜂幼蟲。而其餘那些同樣的蜂房裏,隻有一些變質的殘渣,連褶翅小蜂的皮毛都沒有看到。哎!我還是積聚耐心和勇氣,重新去了解事實的真相吧!
我開始了第二次的觀察。我對褶翅小蜂的幼蟲已經了如指掌,不論是卵石石蜂還是棚簷石蜂的幼蟲,我都能準確無誤地一眼認出。整個淡季,我都在加勁地辛苦工作。我從瓦上和石頭上取下卵石石蜂和棚簷石蜂的蜂巢,裝滿了我所有的行囊,足以堆滿我的書桌。當冬天到來時,我撕開繭精細的外殼來查看裏麵的蟲子。大部分蜂都是石蜂的成蟲 ;其餘的是卵蜂虻的幼蟲 ;還有一些數目眾多、總是成群出現的褶翅小蜂的幼蟲。當其他人也了解一個蜂房常常會被鑽探數次,就會陷入困境之中。
旺季到來時,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我再次發現褶翅小蜂重複地在同樣的蜂房裏鑽探,並且裏麵也隻有一隻幼蟲。我是否應該違心地接受產卵管能夠判斷是否有卵的事實?如果蜂房內有卵它就不會再產了?我是否要承認,產卵管上有一種特殊的感官,或者說,有一種天生的預測力可以隔牆探物?然而,這些都是荒謬的言論。原因在於我確實忽略了一些情況,迷惑的根源是我掌握的資料不充足。我必須再一次擁有觀察者必備的高貴品質—耐心,再次卷土重來。
到目前為止,我的研究都是幼蟲已經生長了一段時間。可是,一開始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我隻有在卵的身上找尋幼蟲沒有回答我的答案。於是在 7 月初,我第三次進行研究觀察,而這個時候,褶翅小蜂也正忙著在勘探棚簷石蜂和卵石石蜂的家。另外,在鄉村裏散布的羊圈頂棚下的卵石上,存在著大量高牆石蜂的蜂巢。我小心翼翼地剪開棚簷石蜂的蜂巢,不會把它整個兒破壞,更何況它已經在我的實驗中遭受磨難,我從它的身上獲得了很多寶貴的資料,隻不過想再貪婪一點。遍布各處的各種蜂群,成了我的研究對象。當天,我帶著做實驗的嚴謹和細心,一手拿著放大鏡,一手拿著鑷子,觀察這些蜂巢。
一開始並沒有好的收獲,隻看到了重複的東西。在我擴大了範圍之後,看到砂漿土塊產生了變化。漸漸地,我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在外麵探測一下是十分合理的,隻不過看不出蜂房裏到底有沒有卵。
在一個棚簷石蜂的繭裏麵,有一隻非常奇怪的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卵與石蜂幼蟲在一起。這難道會是褶翅小蜂的卵嗎?我驚愕不已。半個月後,卵孵化成了我熟悉的褶翅小蜂幼蟲。這些繭裏隻有一個卵符合我的預想,不過還存在超出我預料的情況,使我的那些小容器都不夠用了。
除了一隻卵的繭,我還發現了雙卵、三卵、四卵,甚至達到了五卵的繭,這些珍貴的繭讓我在快要絕望的時候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令我不勝自喜,然而還有更讓我喜出望外的呢,在一個癟癟的繭裏,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個隻有腐爛幹枯幼蟲的繭裏,居然有一個卵。這就表明了腐爛的垃圾上也有卵的存在,我的預測都實現了。
這是比較規則的高牆石蜂的巢,隻要把它們從固定的卵石上弄下來,就可以對裏麵看得一清二楚,觀察起來最為方便,這給我提供了許多信息。而棚簷石蜂的巢需要敲碎才能看到那些無規則的蜂房,這些蜂房在錘子的撞擊下已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壞,因而不適合做精細的研究。現在一切都明白了,褶翅小蜂的卵會處在幾種危險的境地 :
它很可能把卵產在幹癟沒糧的蜂房裏,可能將好幾個卵放進隻有一隻石蜂幼蟲的蜂房裏。不管它們是否知道前麵已經有蟲子產下了卵而把卵產在一起,還是一個單槍匹馬者連續在同一個地方連產了好幾次,總之,出現好幾個卵的頻率幾乎和一個卵的情況一樣多。我遇見的最多的是 5隻卵,但仍舊不能確定這就是最多的數目。當有無數蜂兒時,誰能確定到底會產多少隻卵呢?我會在另一章裏講述,盡管產的卵很多,但卻隻有一隻肥胖的石蜂幼蟲。下麵來說說卵的情況。
整個白色不透明的卵呈長長的橢圓形,像凸起很長的蛇頸南瓜,卵連柄在內大約有 3 毫米長。其中的一端呈頸形或者絲狀,彎曲度很大,並且表麵有點凹凸不平。前麵已經講述了褶翅小蜂的進食方式,那麼卵自然就不在石蜂幼蟲的身上了。但是,在還不知道褶翅小蜂的進食特性的時候,我會認為長探針膜翅目昆蟲都將它的卵產在食物上,比如姬蜂。這裏我指出自己的錯誤,是為了避免其他人重蹈我的覆轍。
褶翅小蜂並沒有把卵產在石蜂幼蟲身上,而是用彎曲的長頸掛在了繭的內壁上。假如我小心翼翼地打開蜂巢,再輕輕地剪開繭子,就會看到褶翅小蜂的卵在上麵輕微地搖擺,然而,這一點非常不容易做到,因此常常在卵石上把蜂巢撞擊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把卵從懸掛點上震落在了幼蟲身旁,但沒有碰到幼蟲。可見,褶翅小蜂的鑽探沒有伸到繭的外麵,隻把卵通過鉤形的柄懸掛在了繭內的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