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粉蝶並不總是那麼幸運,我也時常見到粉蝶被捕的情景。
蠍子一邊趕著路,卻迅猛地將其高舉,螯肢猶如胳膊不停地伸向前方,來探尋前進的路,所以它也沒有時間將獵物放入口中。它隻是暫時用大顎叼著獵物,可憐的粉蝶在絕望中顫抖著殘留的翅膀,猶如白色的羽毛在凶猛的勝利者額前招搖。蠍子嘴裏的粉蝶也在掙紮,它對此很反感,於是它就又咬又刺,粉蝶才平靜下來。最後蠍子居然丟掉了獵物,原來它隻吞掉了它的一個頭。
有的蠍子還是急於把獵物弄到瓦片下的洞穴裏,它們更願意在愜意的環境下享受食物,但畢竟這場景還少見。多數蠍子在獲取獵物後都等不及了,它們會迅速地躲進角落,肚子向沙裏一貼,就開始很張狂地品味美食了。
一星期後,眼看著這些場景在我眼前發生了好多次,於是我搜尋蠍子的住所,逐個查看它們的洞穴,以便對它們的飲食結構有進一步的了解。像折翅和啃不了的殘留物,可以讓我們獲取更多的信息。可是除了在個別洞穴外,在多數洞穴裏,我們根本找不到死屍的折翅,除了幾隻已沒了頭,幾乎所有的粉蝶都是完美無缺的,然而它們都已經被風幹了。於是我的潛心研究和觀察也終於有了成果,在蠍子進食的最佳時期,即使是那些偏愛粉蝶頭的蠍子,一個星期也吃不了多少東西,玻璃屋裏的 25 隻蠍子,情況都差不多。
對它們來說,粉蝶便是難能可貴的佳肴。那些岩石堆猶如迷宮,獵取這種東西簡直是不可能的。平日裏,粉蝶更樂於在花上飛舞,蠍子幾乎見不到這種食物,即使遇見了也會視而不見。我不禁產生疑問,找不到喜歡的食物,它們用什麼來填飽肚子啊?在這淒涼的世界裏,它們又靠什麼進食呢?
可見,蝗蟲應該是它們的主食了,因為有禾本科植物的地方這些東西是常見的。那麼,當粉蝶和一些普通的蝴蝶飛舞的時節已逝去之時,首當其衝,我想到了尋找蝗蟲,於是玻璃屋就被放進了不少蝗蟲。它們風華正茂,隻著一件短禮服,它們鮮嫩的肉質正適合愛好此口味兒的客人。
蝗蟲的情態各異,顏色各異,食客可以根據其喜好作出選擇。
天色漸漸黑下來了,在柔和的光線下,它們是無比的安逸和寧靜。
天色更暗了,蠍子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動,都從洞裏竄了出來,因為外邊盡是好似上天賜予的活物。而此時,蹦跳的蝗蟲竟把蠍子嚇得簡直要逃亡,於是用粉蝶做實驗時出現的情景好像又重現了。在蠍子生活的環境中,這些獵物經常出現,甚至會和它們擦肩而過,它們又怎麼能在乎擺在眼前的這些美味佳肴呢?
當蠍子路過時,一隻蝗蟲不慎落入其指縫間。隻要它把螯肢稍微夾緊,蝗蟲便會一命嗚呼,而蠍子可以美餐一頓,還好,蠍子並沒有合上鉗子。蠍子並沒有把蝗蟲放在眼裏,蝗蟲便可以趁機逃之夭夭。同時,一隻綠色的螽斯也在不經意間爬到了悠閑前行的蠍子的背上,看似極其危險的地方卻挺安全,因為蠍子沒對它打歪主意。上百次,我看到蠍子和蝗蟲相會,有時,蠍子會退讓逃離,有時也會蠻橫地用尾巴為自己掃清道路,但幾乎見不到蝗蟲真正被捕獲,那就更談不上被追擊了。在很長時間的潛心觀察過程中,我也隻能看到一兩隻蠍子分享一隻蝗蟲。
四、五月份,蠍子卻有了異常的表現,那時它們正處於交配期,它們不再節食,很快進入了狼吞虎咽的狀態。在荒石園裏,有好幾次我驚奇地發現,在瓦片下,蠍子竟將自己的同族悠然吞食,與吞掉一隻普通的獵物沒有什麼兩樣。同類的身體被瞬息吞咽,而尾巴隻能梗在惡魔的喉嚨處,存留幾日,最終還要被吐出來。我想,我們並不會驚奇,拋棄了尾巴尖上的毒囊應該是明智的,否則裏麵的毒液可就不好消化啦!
除了毒囊被遺留,可憐的同類便成了吞噬者的肚中之物。比自己肚子還大的食物怎樣才能容得下呢?那麼它必須有個超常的胃來容納這些食物。食物沒有經過破碎和擠壓,它的體積比胃的容積還要大,那麼上麵出現的這種超常情況怎麼會發生呢?我認為,這樣超常的食量會是正常的進食,這就是蠍子淒美的婚禮。
在婚禮上,兩隻蠍子親密擁抱,而瞬間其中的一隻卻成了另一隻的盤中餐。同類怎麼能成為蠍子正常狀態下的食物呢?我們應該清楚地看到,這隻是動物處於發情期的特殊舉動,修女螳螂壯美的婚禮也不過如此啊!
我為蠍子用心安排的食譜裏絕不會出現它們的同類。我挑撥蠍子和它的強大的對手進行搏鬥,希望看到它們爭鬥的場麵。怒氣衝天的蠍子肯定要捍衛自己的一切,最終用匕首刺向自己的敵手。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蠍子仍不放過它的對手,隻要能咽下,就會把它吞食,這是蠍子以它的方式來慶祝勝利。如果沒有我的挑逗,蠍子也不會這樣對待對手,也不敢吞食這麼大的食物。
這些食譜也太特別了,我無法對其做出統計,我更樂於記錄一些簡單的小吃。也許我的觀察與事實會有出入。夜深人靜時,它們或許也偷吃了其他的食物,我不得而知。為了證明蠍子不鋪張浪費,我做了個實驗,或許它能給我比較準確的回答。
初秋,我抓來四隻中等個頭的蠍子,四個罐子成了各自的生活空間。
罐子裏鋪了細沙,還放置了一塊瓦片,上麵蓋了一塊玻璃,這樣,它們就無法逃離,同時也能享受陽光。空氣照樣流動,圍牆也足以阻止像衣蛾、蒼蠅這樣的小獵物的進入。四個罐子被安放在暖房裏,多數時候那裏都會保持熱帶的溫度。在這狀態下,如果我不供給食物,任何獵物都插翅難飛。那麼,這些被我囚禁於此的蠍子又將如何度日呢?
雖然沒有任何食物可吃,它們卻能自得其樂,它們會躲藏在瓦片下的洞穴裏挖土,為自己建造一個洞口有沙丘堡壘的洞穴。它們也常出沒,尤其是在晚間,出來悠閑地散步,然後再折回。就算有食物,它們的狀態也是如此。
嚴冬來了,但暖房裏不會結冰,奇怪的是,它們再也不會離開為過冬準備好的深洞。它們的狀態一直良好,好奇心常驅使我去探望它們,每次見到它們,小東西們都是精神十足。我把洞穴弄得亂七八糟,它們也能很快地將它整理完好。
冬季就這樣順順利利地過去了,毫無異常。當寒氣襲來的時候,蠍子就不再活動,有時甚至連便餐都不吃了。但當天氣暖和起來的時候,蠍子的食欲也與日俱增,而且還有些貪吃。然而當玻璃屋裏的同伴還能靠捕獲蝴蝶和蝗蟲來保持體力時,那些滴水不沾的家夥們該怎麼度日呢?結果我發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它們依然精力旺盛,怡然自得。
比起保持飲食的蠍子,它們的精神狀態絲毫不差,它們竟然舞動多節的尾巴來示威,對我的殷勤有所反應。我過多的撫摸能讓它們躥跳得更快了。看來饑餓並未給它們帶來太多的痛苦,但長久這樣下去也不是事。終於在元月中旬,其中的三隻未能逃過厄運,最後一隻居然活到了 7 月份。看來,它們什麼也不吃,竟然能堅持九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