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日:子別試通五髒之過,六腑之所不和,針石之敗,毒藥所宜,湯液滋味,具言其狀,悉言以對,請問不知。雷公日:肝虛腎虛脾虛,皆令人體重煩冤,當投毒藥刺灸砭石湯液,或已,或不已,願聞其解。帝日:公何年之長而問之少,餘真問以自謬也。吾問子窈冥,子言“上下篇”以對,何也?夫脾虛浮似肺,腎小浮似脾,肝急沉散似腎,此皆工之所時亂也,然從容得之。若夫三髒土木水參居,此童子之所知,問之何也。
雷公日:於此有人,頭痛筋攣骨重,怯然少氣,噦噫腹滿,時驚,不嗜臥,此何髒之發也?脈浮而弦,切之石堅,不知其解,複問所以三髒者,以知其比類也。帝曰:夫從容之謂也。夫年長則求之於府,年少則求之於經,年壯則求之於髒,今子所言皆失。八風菀熟(一作熱),五髒消爍,傳邪相受。夫浮而弦者,是腎不足也,沉而石者,是腎氣內著也,怯然少氣者,是水道不行,形氣消索也,咳嗽煩冤者,是腎氣之逆也,一人之氣,病在一髒也,若言三髒俱行。不生法也。
雷公日:於此有人,四肢解惰,喘咳血泄,而愚診之,以為傷肺,切脈浮大而緊,愚不敢治,粗工下砭石,病愈多出血,血止身輕,此何物也?帝日:子所能治,知亦眾多,與此病失矣。譬以鴻飛,亦衝於天。夫聖人之治病,循法守度,援物比類,化之冥冥,循上及下,何必守經。今夫脈浮大虛者,是脾氣之外絕,去胃外歸陽明也,夫二火不勝三水,是以脈亂而無常也。四支解惰,此脾精之不行也。喘咳者,是水氣並陽明也。血泄者,刀血無所行也,若夫以為傷肺者,由失以狂也,不引比類,是知不明也。夫傷肺者,脾氣不守,胃氣不清,經氣不為使,真髒壞決,經脈傍絕,五髒漏泄,不衄則嘔,此二者不相類也。譬如天之無形,地之無理,白與黑相去遠矣。是失,吾過矣。以子知之,故不告子,明引比類、從容,是以名日診輕,是謂至道也。
【譯文】
黃帝安坐,召喚雷公問道:你是學習醫術,誦讀醫書的,或能廣泛閱覽群書,並能取象比類,貫通融彙醫學的道理。對我談談你的專長吧。五髒六腑、膽、胃、大小腸、脾、胞、膀胱、腦髓、涕唾,哭泣悲哀,皆五液所從運行,這一切都是人體賴以生存,治療中易於產生過失的,你務必明了,治病時就方可十全,若不能通曉,就不免要出差錯,而為世人抱怨。雷公回答說:我誦讀過《脈經》上下篇的內容已經很多了,但對辨別異同,取象比類,還不能十全,又怎能說完全明白呢。
黃帝說:你試用《脈經》上、下篇以外,以素所通曉的理論,來解釋五髒之所病,六腑之所不和,針石治療之所敗,毒藥治療之所宜,以及湯液滋味等方麵的內容,並具體說明其症狀,詳細地作出回答,如果有不知道的地方,請提出來問我。雷公說:肝虛、腎虛,脾虛都能使人身體沉重和煩冤,當施以毒藥、刺灸、砭石、湯液等方法治療後,有的治愈,有的不愈,想知道這應如何解釋。黃帝說:你已經年長了,為什麼提的問題這麼幼稚呢,這是由於我的發問而招來的錯誤回答。我本來想問你比較深奧的道理,而你卻從《脈經》上、下篇的內容來回答我,是什麼緣故呢?脾脈本宜微軟,今病而現虛浮,與肺脈相似,腎脈本應微沉,今病而現小浮,與脾脈相似,肝脈本應微弦,今病而現急沉散,與腎脈相似,這些都是醫生時常所易於混亂的,然而如能從容不迫地去診視,還是可以分辨清楚的。至於脾、肝、腎三髒,分屬於土、木、水,三者均居膈下,部位相近,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你問它有什麼意義呢?
雷公說:在此有這樣的病人,頭痛,筋脈拘攣,骨節沉重,畏怯少氣,噦噫腹滿,時常驚駭,不欲臥,這是那一髒所發的病呢?其脈象浮而弦,重按則堅硬如石,我不知應如何解釋,故再問三髒,以求能知如何比類辨析。黃帝說:這應從容進行分析。一般的說,老年人的病,應從六腑來探求;少年人的病,應從經絡來探求;壯年人的病,應從五髒來探求。現在你隻講脈證,不談致病的根由。如外而八風之鬱熱,內而五髒的消爍,以及邪傳相受的次第等,這樣就失去了對疾病全麵的理解。脈浮而弦的,是腎氣不足。脈沉而堅硬如石的,是腎氣內著而不行。畏怯少氣的,是因為水道不行,而形氣消散。咳嗽煩悶的,是腎氣上逆所致。這是一人之氣,其病在腎一髒,如果說是三髒俱病,是不符合診病法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