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秀才以德報怨
從司徒發隆“下旦”到司徒高曾祖父司徒昱,司徒家院子司徒氏家族已延續到二十一世。昱生於19世紀80年代,清朝末期。那時,外要拒強敵,內要防匪患,於是會同寺一帶舞刀弄棍習武成風,以求自保。加之人口日增,人們的生存空間日慚變窄,彼此爭奪生產資料和生活場所的民間械鬥愈演愈烈,會同寺周邊幾個大家族大院落更是農閑不閑,村子裏常聞習武者的嘶叫聲和刀槍的碰擊聲。其時,司徒昱家雖多有幾畝田土山林,但無大戶人家氣魄,少年時代的司徒昱從不以“少爺”自居,同本宗堂上伯叔兄弟相處融洽,平等待人。司徒昱自幼好動,最愛舞槍弄棒,有時傷筋挫骨也從不叫喚,若鄉間擺個土擺台,司徒昱一代的司徒家年輕人常常名列前茅。
清皇帝光緒駕崩前幾年,夫夷縣舉行武生會考選取武秀才,司徒昱成為會同寺一帶的第一號選手。那時山林茂密,水源旺盛,夫夷江自縣城以下一年四季均可通航,常常人貨混裝的木帆船川流不息。昱家雖不富裕,但有餘錢剩米,司徒昱赴縣城會考,自會免去跋涉之苦,坐上船頭可以觀賞兩岸風光。由於逆水行舟,當天隻能抵達赤寨碼頭歇宿。赤寨人人愛武,“好漢難過赤寨”相傳已久。是夜,一同進店的幾位青年人,不知何故同老板發生口角,老板仗著人多勢眾,意欲動武。司徒昱抽身上前,一邊好言相勸,一邊出手將老板伸出的拳掌輕輕一撥,頓生“四兩撥千斤”之力。老板心中一驚,自知不是對手,更不能叫人助陣在店裏開打,於是變怒為笑,自行下台,一場即待發生的武鬥嗄然而止。次日,那幾個由司徒昱巧妙相助的年輕人,十分感激地與之結伴而行,於黃昏時分抵達縣城東門黑婆渡碼頭。
武秀才考場設在東門沙洲之濱,辰時剛過已是觀眾雲集。比武實行循環淘汰製,讓勝者勝得艱難,敗者敗得心服。輪到司徒昱上場,台上已是五勝五敗,那贏家的高招與輸家的破綻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且暗暗思定應對之策。司徒昱的最後一場是爭奪第二名。他同第一名交過手,自認技不如人,便虛晃幾招敗給對方。然與之爭奪第二名的對手卻有恃無恐,一上場便是拳打腳踢,似乎第二名勝卷非他莫屬。不待司徒昱理清對手拳路,對手卻已使出“霹靂掌”,朝著他頭部猛擊過來。司徒昱見狀,驚出一身冷汗。若是平平對手,這一掌即可斃命。生死文書自行簽定,那樣死去豈不冤枉!司徒昱沉著應戰,側身躲過。對手不讓,步步緊逼。司徒昱看出對手破綻,隻要一側身一砍擊,不僅可以躲過重掌鋒力,還能將其手臂砍成兩截。司徒昱思索至此,對手第二掌又已發出。此時的司徒昱,師傅有關“得饒人時且饒人”的告誡從腦際閃過,在十幾分之一秒的時間內改橫砍為後推,隻稍稍加力便將對手打至台下。比賽裁判員自然看到了司徒昱的武德,由衷欽佩之餘,又輕輕地對倒在台下的第三名說:“你的對手給你留下一隻好手……”
司徒昱高中武秀才且為第二名的喜訊,隨著順流而下的航船即刻遍傳會同寺一帶,司徒家院子比過年還要熱鬧。其時司徒昱父親司徒服健在,他帶著其他七個兒女一同為司徒昱祝賀。四鄉震動了,四鄰振奮了,好心人都在為司徒家武秀才祝福。然而,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窩居在周圍山野之間的土匪卻有人瞄準司徒昱,躍躍欲試。揣測他們的意圖不外有二:一是搶擄錢財充實山寨;二是一旦打敗武秀才便可稱霸一方。一天淩晨,司徒家院子人多數還在酣睡,村外的山林裏卻傳出一片喊殺聲。那時司徒家院子古林環抱,山徑交錯,常有“綠林”人進村騷擾,隻是這一回來勢更猛。為保護族人安寧,司徒昱一馬當先。他安排十幾名有點武功的年輕人跟隨其後,自己手揮哨棒先向眾匪徒靠近。受匪首驅使的眾匪徒哪知天高地厚,一個個揮動鋼刀向司徒昱逼近。司徒昱當然清楚,匪徒們隻認打不認理,不給點厲害就不知進退。於是他縱身上前,揮動連水也潑不進的絕招“花棍”,眨眼功夫便將衝在前邊的好幾個匪徒全打倒在地,卻又無人缺胳膊少腿。前邊帶隊的是匪巢老二,本有點拳腳功夫,然與司徒昱對打,自己怎麼丟刀如何倒地卻全然不知,伸手觸摸全身卻無一處受傷。老二驚呆了,是行家自然知情,司徒昱隻為逐客不願傷人不是明擺著的碼?老二飛身奔至老大跟前,如此這般地將實情告知。那時的土匪卻不比如今的壞人,他們最認江湖規矩,深受啟發的老大放下屠刀,雙手抱拳,上前幾步對司徒昱說:少年英雄手下留情,放我等一馬,我等知恩記恩,日後決不再犯貴地……
匪首說話算話,司徒家自此無事。此時,結婚多年的司徒昱已生下長子司徒超昊,另添一男一女。但因練武過度,傷勞成疾,司徒昱三十開外就告別人世,隻留下武秀才以德服人的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