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們也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這種事情做不得準的。”夥計給眾人滿了茶後,就笑著走了。
劉袤皺眉,身旁沈傑拍拍他,笑道,“行了,你還沒考上狀元呢,就開始憂國憂民啦?”
眾人都笑起來,劉袤也覺得挺不好意思,就看沈傑,“大哥你怎麼這樣笑話我啊?
劉大方在一旁,自顧自吃菜,道,“別說,我聽好些朋友說起過,太子生母也就是皇後早喪,皇上是獨寵珍妃,珍妃又是景逸生母,若是經常在耳邊吹風,皇上的確有可能動這心思。而且啊,太子景熳據說驕橫無禮,不如景逸有才幹和人緣,宮中不少大臣也傾向於景逸繼位。”
“唉,吃飯談這些個聽不懂的幹嘛呀。”小結巴道,“管他誰當皇帝呢,咱們老百姓有飯吃就行了!”說著,給方一勺盛了碗湯,“來,少奶奶,喝湯。”
方一勺正在拚命吃沈勇給她夾的菜呢,趕緊點頭。
莫冬冬時不時地朝外頭望上一眼,似乎是在找人。
“冬冬,沒看到你師父?”劉大方問他。
“沒。”莫冬冬搖搖頭,“他說我們到了京城他自然會找到我們,可是沒見人啊!”
“沒事兒,都是世外高人,會找到我們的。”沈勇道,“咱們先安頓下來,四處逛逛吧,難得來趟京城。”邊說,邊問方一勺,“娘子啊,累不累?吃完了先睡會兒?”
方一勺點點頭,“嗯……晚上逛夜市去吧?聽說京城夜市可熱鬧呢。”
“熱鬧是那熱鬧,就是賊也多,晚上一起去吧。”沈傑說著,夾起一根雞腿給莫冬冬,“吃吧,你若是瘦了,師父非跳腳不可!”
眾人瞅了一眼胖乎乎的冬冬,都忍不住笑起來。
冬冬啃雞腿,心說,哼,小瞧我,我小時胖一些怎麼了?等我長大了,鐵定比沈勇還要玉樹臨東南西北風呢!
二樓臨窗的桌子,視野很好,幾乎可以將整條街道收入眼底,沈勇正坐在那兒,偷偷拿眼打量窗外,邊給方一勺夾菜。
眼看著就要吃完的時候,沈勇忽然注意到樓下閃過去一個人影,有些眼熟。
沈勇回頭,對沈傑一挑眉。
沈傑和劉大方已經知道這次來的目的了。路上,兩人都發現了沈勇的心神不寧,他通常白天和一勺有說有笑,到了晚上一勺睡下了,他就一個人坐著發呆呆,心事重重的樣子。在兩人的一再逼問之下,沈勇終於將事情的始末都說了一遍。聽得劉大方和沈傑也是吃驚不已,萬萬沒想到,方一勺竟然會有這樣的身世,而沈勇他們這次趕赴京城,可以說也是想要為這一段前緣做個了斷吧……唉,談何容易啊。
吃過了飯,眾人都覺得有些累,回房先休息了一下,小結巴和莫冬冬倆沒心思的小孩兒,早就呼呼大睡了。
方一勺和沈勇的房裏。
一勺也有些累,靠著枕頭睡著了,沈勇見她睡熟了,就悄悄出門。可是等沈勇出了門,方一勺卻緩緩睜開眼睛,輕歎一口氣,單手支著下巴發起呆來,自言自語道,“相公啊相公,你究竟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呀?我都快猜到一大半兒了,還是爽快些說出來吧。”
沈勇出了門,剛到走道裏頭,就感覺背後讓人拍了一下,一回頭,驚喜地睜大了眼睛,“老道!”
老道點頭,對他招招手,示意他……來!
沈勇跟著他,到了旁邊的一間屋子裏頭,就見蒼滿雲和莫凡堂都在那兒呢。
“師父!”沈勇跟二老打招呼,兩人都點頭。
沈勇有些納悶,問老道,“老道,你跟他倆勾搭上了啊?”
“去!這是你師爺,少胡說八道!”莫凡堂瞪了他一眼,沈勇一吐舌頭,真沒想到啊,原來這老道是兩位師父的師父啊!
“你們來京城的消息,已經有人去告密了!”莫凡堂道,“估計很快就會有行動!”
“告密?該不會是……我剛剛看到賈大華了!”沈勇有些不滿地說,“就是一瞬而已,沒影了,不過他肯定看到我們來了。”
“幺蛾子就出在他身上了!”蒼滿雲歎氣,“竟然沒發現他的身份,若是老早能提防他,也不會有那麼多事端了。
沈勇到了桌邊坐下,問,“你們的意思是……告密的人實則是賈大華?
老道點了點頭,道,“當年他還小,和後來的長相有了很大的變化,所以我一直沒發現他的存在。百密一疏啊,原本可以讓一勺平平安安過一世的,沒想到讓這小人告了密去。
“我看你們給我爹的信上說,一勺的爹,原先是宮裏的禦廚。人稱老方的神廚?”沈勇問,“還勾引了皇帝的愛妃,一勺那個傳說中的琴姬娘親,皇帝的摯愛?”
“唉……說來話長啊。”老道士也坐下了,道,“當年一勺的娘人稱雲清姑娘,那是京城第一的琴姬,彈得一手好琴,皇上一次偶然出宮遇上了她,因為對她迷戀,就接回宮裏養著,日日彈琴給他聽。隻是這雲清姑娘身份卑微,當時形勢是按潮湧動,太後又多方阻止,最後隻能藏在後宮裏頭,不能見人,連個名分都沒有。隻是雲清這一來,就後宮粉黛無顏色了。當年的皇後,也就是太子景熳的生母姚皇後那是個善妒的火爆脾氣,多番哭鬧,擾了雲清姑娘,就被皇上重重責罰。後來也不知道誰傳出消息來,說皇上要廢了皇後,立雲清為後,皇後羞憤交加,竟然氣死了。”
“所以這次賈大華就是向太子告密麼?”沈勇問,“不用說,太子肯定很恨一勺。”
“當年太子雖然還小,但是已經懂事,對雲清是恨之入骨,後來他長大一路都不得誌,皇上又寵愛景逸,這一切,他也都歸咎到了雲清的身上。
“那後來為何雲清會和大廚跑了?”沈勇更加不解。
“其實吧,琴姬雲清和老方早就認識,兩人也早有了感情。”老道道“我和老方是八拜之交,那時候我還在宮中做大內侍衛,實情我比誰都清楚!當時老方總做各種各樣的小點心來哄雲清開心,日久生情也是難免,是皇帝搶了人而已。
“哦……那皇帝老兒怪誰啊?”沈勇皺眉,“是他自己橫刀奪愛啊。”
“誰叫他是皇帝呢?”老道無奈,“後來老方索性帶著雲清姑娘跑了,這皇帝帶了綠帽子就四處追殺他倆,直到後來發現了他倆合葬的墳墓,才最終罷休了。”
“墳墓?”沈勇不解。
“是我們偽造的。”老道士道,“當時皇上恨意太重,所以隻好偽造了這一座墳墓,好讓他忘記兩人。
“也就是說,以他對兩人的恨意,若是知道一勺在世,必然不高興!”沈勇冷笑了一聲,“所以說這次來搞不好就要送死了,得罪了皇帝還得罪了太子!”
“可事實上,皇上對雲清還是不能忘情。”老道說,“之所以他如今那麼寵愛珍妃,就是因為珍妃與當年的雲清有七八分的神似。”
“哦?”沈勇笑問,“那娘子像不像他娘?”
眾人對視了一眼,都點頭,“像,特別是那份小巧玲瓏聰明乖巧的感覺很像!”
“哦……難怪那麼多人喜歡了。”沈勇還挺美的。
老道瞪他,“如今形勢危急,這廢長立幼的說法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什麼意思?”沈勇不明白。
“很簡單啊,太子景熳是嫡子又是長子,自然不能廢除。”老道道,“但是如今民風開化,講究傳賢不傳嫡,而且這次放出消息來,的確很多人同意該封景逸為太子的。”
沈勇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說,太子若是不想被廢除,就該快些動手搶,要是不能馬上登基做皇帝,或者將次子景逸廢了,豈不是皇位就飛啦?!”
“嗯。”眾人都點頭,“可不是!”
莫凡堂點頭,“這景熳如果真如你們所說那麼殘暴,那若是他做了皇帝,他如今又直到一勺的存在,咱們豈不是沒火頭了?”
“所以讓你嗎自己來,起碼現在皇帝還是他們的父皇景雲皆!”沈勇認真想了想,“我們得幫著景逸才是啊。”
“別的你先別管了,好好照顧一勺才是正經!”老道叮囑。
沈勇點頭,一笑,“嘿,你不說我也知道!”
“聽說你沒將這事情告訴一勺?”蒼滿雲拍了拍沈勇的肩膀,“好小子啊,有擔當!”
沈勇一笑,“我怎麼可能讓娘子操這份心?”
老道卻是笑了,“你心是好,不過太看輕你家娘子了,她未必不知道。”
沈勇笑了笑,沒有說話,站起來道,“行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覺得這事情也兩說,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我陪著娘子一起去見丈母娘和嶽父。
眾人見沈勇已經有了準備,便也不再多說了。
“對了!”蒼滿雲拿出了兩幅畫像來,給沈勇看,道“這個是景逸,這個是景熳,你記住了,景熳很有可能會很快來找你,他性子好像還挺急。”
沈勇端詳了半天,點頭,“記住了!”
隨後,眾人各自散去,準備。
沈勇回到房間,就見方一勺還睡著,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邊,輕手輕腳爬上床,摟著她一起睡會兒。方一勺其實一直沒睡著,都是裝的,直到沈勇到了身邊了,感受到沈勇那一份體溫,她才緩緩入睡,一覺無夢。
等兩人睡足了,神清氣爽醒過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沈勇和方一勺起床,梳洗換衣服,準備一會兒出門。
方一勺道,“相公,是吃晚飯的時候了吧?可我一點兒都不餓。”
“我也不餓。”沈勇點頭,笑道,“也是,睡醒了就吃,在這樣下去該變成豬了,這可要不得。”
“不如我們出去逛逛,等到夜裏實在餓了再找個酒樓吃宵夜?”方一勺問。
沈勇自然是點頭,和方一勺一起出門,這次,沈傑和劉大方也都沒跟著,就小結巴做了小跟班,幫著兩人捧新買的東西。
劉袤準備考試,這一路他也感覺出了怪異,但是沒人跟他說,大概因為他要考試所以都不想讓他分心。他也不多問,就想著集中精神考試,等到考中了再說,自己若是不中,可對不起那麼多人的幫助,也無顏麵回去見拿下鄉親。
方一勺和沈勇手拉手出門,這一路逛下來,小結巴手上就捧了一堆東西。
小結巴在兩人後頭跟著,就見兩人拉著小手,肩膀挨著肩膀,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有些酸溜溜地皺皺鼻子。他之前總聽人說,這媳婦兒娶進門後,就沒有婚前那麼疼愛了,可沈勇大有變本加厲的態勢,千依百順不說還體貼入微,方一勺讓他哄得時時都在笑。
小結巴莫名就有些心慌,心說……是不是要出什麼事情啊?沈勇怎麼忘死了寵少奶奶?
一路逛到掌燈,天也黑了,路上行人漸稀,三人才回客棧。
剛到客棧門口,竟見到有人在打架。
“相公,那是什麼人打起來了?”方一勺踮著腳往人群裏頭張望。就見原來有十來個地痞,正圍著兩位穿著不凡的公子哥。
那兩個公子哥穿著體麵,一看就非富即貴,可見是遭地痞勒索了!
沈勇要過去看看,方一勺拉住他,道,“相公,我們要管麼?這裏是京城啊,一會兒就會有衙役來的吧?”
沈勇心裏歎氣,娘子鐵定是知道了些什麼,也看出了自己的不對,不然的話,以她的性子,才不會坐視不理而建議自己等著衙役們處理。
“娘子。”沈勇對方一勺別有深意地一笑,“無妨!”
方一勺看了沈勇良久,最終才心領神會地點頭,隨沈勇去了。
而沈勇走到了人群外麵抬眼一看,果然,被圍住的兩人雖然做普通打扮,一個二十多歲,一個不到二十,與畫像上的一般無二,是穿了便裝的太子景熳,和二皇子景逸。”
方一勺見沈勇對自己一笑,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輕輕點點頭,不忘記囑咐他一句,“小心些。”
沈勇點頭,見那幫人正在彼此推搡,有些無奈,心說,怎麼單獨就跑出來了,沒有隨從麼?這二皇子似乎對太子並沒有太多的戒心啊。
“唉,幹什麼呢?”沈勇上前,分開了眾人,瞪視一眼,“光天化日的,有王法沒有?”
方一勺在後頭點點頭,嗯,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呢。
那些個地痞看了沈勇一眼,道,“你外地來的?少管閑事!”
沈勇冷笑一聲,“天下人管天下事,你們當著小爺進客棧了,閃開了,好狗不擋路。”
那些地痞一聽沈勇說話的腔調就火了,衝上來,要揍沈勇。
沈勇小露了一手,將地痞打退。
那些地痞也頗為配合,吵吵嚷嚷就退散了。
沈勇歎氣,就那麼幾下子,還敢出來做地痞啊?這若是在東巷府,直接揍得你們滿地找牙,今日就先這麼算了吧。
他也沒理會別的,對方一勺招手,“娘子。”
方一勺跑過來,拉著沈勇的手就要進客棧。
就聽身後有人道,“唉,這位兄台,留步。”
沈勇回頭看了看,見說話的是景熳,他上來,臉上有感激之色,而一旁的景逸則是略帶不滿。
景逸也有功夫,今日他和景熳原本是出來為父皇壽宴準備禮物的,可沒想到半路遇上了不長眼想勒索他們的地痞。
而景熳也有趣,非要拉著他不讓他動手打架,還跟那些地痞理論,倒是半途殺出來了一個年輕小夥子,將那些地痞打跑了。
景逸剛剛看了那些地痞的武功,覺得也不怎麼樣,自己完全可以應付,因此也不覺得應該多感謝沈勇。說不定,那年輕人還覺得他倆是孬種,沒用的富家公子,連幾個地痞都收拾不了呢。
沈勇見景熳叫住自己,就看了他一眼,問,“何事?”
“多謝公子相助。”
沈勇冷冷一笑,道,“我可不是幫你們,隻是那幫地痞擋住了我娘子的去路。”說完,拉著方一勺就要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