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勇微微皺眉,覺得蹊蹺,莫非……
“秦仲真的在附近集結了人嗎?”景逸不滿,“我算懂了,大哥就是因為聽到這種謠傳,所以要兵諫?他難道就不顧兄弟之情與父子之情了麼?”
沈勇頗有些無奈地聳聳肩,“照你這麼一說,可能他真的誤會了吧。”
“我去找父皇……”景逸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傳旨官員來了,他跑來傳皇上旨意——景逸今日不準入宮,派他與沈勇一起去劉偉軍中視察,方一勺今日留在宮中,給皇上再做一個翡翠煲,然後進宮一起飲宴。
“什麼?”沈勇剛剛嚷嚷了一聲,就見傳旨官員眼眉一立,道,”大膽,還不接旨?”
沈勇被方一勺拽著接了聖旨。
等傳旨官走了,連景逸也覺得納悶了,“為何叫你我去劉偉那裏?”
沈勇道,“我不管,你自己去吧,也好,劉偉那兒鐵定比較安全,這兵荒馬亂的,留下娘子一個人我可不幹!”
一勺勸他,“相公,”那樣算是抗旨的。”
“抗旨怎麼了?”沈勇拉住她,道,“我那麼大人,他一道旨意讓我拋下你我就拋下你啊?沒門!”
一勺心中感動。
景逸看了看兩人,道,“公主好福氣,駙馬爺寧願舍身也不願離你而去,叫人感動。”
方一勺笑了笑,道,“我才不要做什麼公主呢,我就想和相公回東巷府去,若不是身世不堪,怕危及了相公和公公他們,我才不來。”
沈勇對景逸擺擺手,讓他別往心裏去,她娘子那是生氣呢,好端端地攤上這種事兒,任誰都生氣的,並對他使眼色,讓他趕緊走。
景逸點頭,別過兩人,道了聲小心,就帶著侍衛,一起從偏門出宮,去劉偉的軍營了,他準備去搬兵來救駕。
禦書房中,景雲皆正在看一封信,剛剛派去傳旨的太監回來,道,“皇上,聖旨宣完了。”
皇帝點點頭,問,“反應怎麼樣?”
“二皇子似乎是有些詫異,沈勇像是急眼了。”太監回答,“若不是公主拉著他接旨,他都不肯聽。”
皇帝笑了笑,點頭,“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隻有他們的女人才能管得住那暴躁脾氣。”
太監笑了笑,皇帝對他一擺手,道,“你先下去吧,按照我吩咐你的去辦。”
“是!”太監答應一聲,就離去了。
皇帝放下書信站了起來,在房中踱步,走了一段後,就聽房頂上咯噔一聲。
景雲皆是戎馬皇帝,年輕的時候多年征戰,武功不錯,他笑了笑,搖搖頭,“這回又是誰啊?”
俄頃,就見房門外頭落下了一個人來,是個穿著破衣爛衫的老道士,跪下給皇上行禮。
景雲皆愣了愣,打量他一番後,哎呀一聲,趕緊走出去,“是你啊?!”
老道士笑著道,“多年不見,皇上別來無恙?”
“唉……說什麼別來無恙啊。”景雲皆輕歎了一口氣,道,“那幾年可都不好過,你們一個個離朕而去,就剩下朕一人在這裏煎熬著。”
老道失笑,“皇上這怎麼說的?”
“頭一年,你給我引來了個方大廚,讓我是嚐盡了人間美味啊,日子過得正開心呢,你好好地大內侍衛不做,偏要跑去出家,你可是朕的心腹侍衛啊。”
老道笑了笑,道,“那是因為年紀大了麼。”
“你走了也就走了吧,來了個沈一博,能幹歸能幹,天天跟朕吵架。”皇帝接著苦笑,“不過他倒是真有本事,吵了一兩年,朕都想讓他當宰相了,偏偏為了個青梅竹馬的女子,懸印辭官,連招呼都不跟老子打一聲就風流快活去了,還生了個兒子,不過聽說他兒子不怎麼聽話,讓他煩了十幾年才變好,那我也稍微痛快了一把!”
老道搖頭,“沈勇之前的確不怎麼聽話,不過後來乖巧了,我見他是個可造之材,又算出了他與一勺有緣,所以才撮合他倆的。”
“唉……吵架的人沒有了,朕又找到了一生摯愛,可這摯愛吧,偏偏跟我的廚子跑了……如今找見個姑娘,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不說,還是沈一博的兒媳婦兒。偏偏會做翡翠煲,名字還叫一勺,雲清就是聰明啊,我跟老方都不及她,一個名字一碗粥,就把我給鎮住了一動不敢動。你與老方本來就是把兄弟,你倒是說說,這方一勺,究竟是我的閨女,還是他方家的?”
老道淡淡一笑,問,“皇上……其實……”
“我知道。”皇帝自嘲一笑,“我下令追殺老方和雲清,看著像是老方搶了我媳婦兒,其實是我搶了他方家的媳婦兒。”
老道一愣,看皇帝,“皇上早就知道?”
“我就是因為好奇老方每天將那最好吃的菜都留給誰了,所以才偷摸派人跟著他去了琴閣,聽說了他有個絕色美人的小情人。”皇帝歎氣,“我本來隻是好奇去看看有多絕色,沒想到一眼看中了,不顧別的就搶回了後宮,是我卑鄙,他倆私奔也是被逼無奈,都是我活該。”
老道也長歎一聲,原來皇上早就知道,怪不得嘴上說追殺方家人,可實際上並沒有派什麼人出去,後來看到了雲清和老方的墳,他還黯然神傷了許久,原來是心生愧疚啊。
“我這家務事本來就處理不好,也虧得你們來了。”景雲皆突然話鋒一轉,伸手操起了桌上的那封書信,道,“你別看你學了仙法道行非凡武藝超群,不過啊,還有個人比你門檻兒精,他早就是心知肚明啊。”
老道士一愣,伸手接了皇帝遞過來的書信,一看信封,就見是沈一博寄來的,上頭的話很簡單,大概意思是,知道皇上最近家務事處理有些棘手,特送上自家的兒子兒媳婦給他做餌。他讓皇上將這處戲碼演全了,嚇唬嚇唬孩子也好,見見世麵。特別是沈勇,多些曆練,也好快些長大。至於其他人,都被蒙在鼓裏了,眾人為沈勇和方一勺上心賣力,特別是那老道士不僅撮合了沈勇方一勺這對姻緣,還教沈勇功夫成了文武全才,是在是無以為報,沈一博讓皇上代為道聲謝謝。
老道看完了信,半晌沒說出話來……感情,沈一博老狐狸已經將事情都看明白了,而皇上也對景熳有反心這件事情看得清楚明白,隻是正好利用方一勺的事情,促他兵變。
“皇上果然高明。”老道將信放下,搖搖頭,“老臣是老了,自愧不如啊。”
“唉。”皇帝搖搖頭,“我這裏也甚是煩心啊,景熳這次的確是過分了些,如此心胸狹窄,可不是做大事的料子,得給他些教訓,這太子之位,我也得給了景逸。另外啊,我想看看那新科狀元究竟能不能把劉偉請來,這也能看出他有沒有本事。”
“皇上聖明。”老頭苦笑著給景雲皆行了個禮,道,“那也沒我什麼事兒了,我還是回去做我的閑雲野鶴得了……”
“唉,等等!”皇帝攔住他,道,“別走啊,我今天還要演戲呢,你留下看戲唄。”
“皇上還演戲做什麼?”老頭有些不明白,“想要試煉二皇子夠不夠資格做儲君麼?”
“這個隻是一點。”皇帝笑道,“關鍵是那沈勇啊。”
老道微微一愣。
“一勺可是我女兒,沈勇就是我駙馬,我若是把公主交給他,要看他能不能好好照顧她一生一世。這夫妻本是同齡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那小子要是能死都不怕護著我閨女,這駙馬就讓他當,姑娘也給他,若是不能,哼……我可不跟沈一博做這門親!”
老道有些傻眼,搖著頭心說,自己本來是好心好意為方一勺來京城破解這段孽緣,並且助皇帝平定宮闈之亂,可沒想到皇上其實早有準備,不知道沈勇……能不能經受得住啊。又一想……算了,他家這事情太亂,不管了!
此時,禦膳房裏頭。
方一勺哼著小曲兒,做著精致的小菜。
沈勇跑出去了一趟,換了一身下人的衣服站在他身旁。
方一勺看他,“相公,幹嘛穿著這樣子啊?”
“一會兒跟你混進去吃酒席。”沈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你真要進去宴會?”方一勺擔心,“那不等於讓皇上知道你抗旨不尊麼?”
“娘子,景熳也在那兒呢,今日他可是要造反的,他那麼恨你,我怎麼可能才讓你一個人去呢!”
方一勺有些擔心,想了想,湊過去親了沈勇一下,“嗯,好!大不了他說你抗旨要砍頭,我就陪你。”
沈勇笑嘻嘻湊過另外半邊臉去,“娘子來,再一口!”
方一勺笑了笑,還是親了他一口,沈勇歡喜,轉眼,就見桌上一大桌酒宴,都是一小碟子一小碟子的,就問,“娘子,做什麼呢?”
方一勺笑了笑,道,“一勺宴啊。”
“一勺宴?”沈勇納悶,伸手去拿碟子。
“不準吃!”方一勺凶巴巴地拍掉他的手,“這是給皇上做的!”
沈勇撇撇嘴,道,“娘子,你怎麼對別的男人比對我好啊?”
“你再貧嘴!”方一勺瞪了他一眼,道,“今日如果兵變成功了或者皇上翻臉了說你抗旨,你我就要一起走了,所以我想最後做一頓好的飯菜。若是事情順利化解了,那我也不想再在京城住下去了,我們馬上回東巷府,所以要跟皇上告別,做一桌他愛吃的一勺宴給他,我也不知道他和爹究竟誰是我的生父,就當聊表孝心吧,畢竟也是幹爹麼。
沈勇挑挑眉,“嗯……娘子,你孝順是一回事,可是相公我餓!咱倆說不定一會兒就亡命鴛鴦了,你要讓我做餓死鬼啊?”
方一勺有些無奈地看了看他,歎了口氣,從一旁拿出一個食盒來,“你早就聞著味兒了吧?”
“什麼?”沈勇見食盒精致,就接過來問。
“跟桌上那個一樣的,一勺宴。”說著,伸手掐住沈勇的鼻子,“怎麼可能少了你的份!”
沈勇捧著食用胯骨輕輕撞了一勺的腰一下,笑道,“娘子啊,其實你讓我把你吃了也行啊,比吃這個管飽!”
方一勺聽不下去了,踹沈勇,“少羅嗦,吃完了咱們去幹仗!”
“嗯!”沈勇多年的痞氣也出來了,點頭,“對,一會兒幹仗去!”
說著,捧著食盒,和方一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來,頗有些豪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