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葉女娓娓道來:“我本是荊襄人士,自幼父母雙亡,蒙舅父收養。舅父膝下有一子,生性淡漠,不求上進,舅父實在無可奈何。於是自幼舅父便親自教導我,又請樂師教授我琴藝。”
張讓道:“是以姑娘才學不輸男子分毫?”
草葉女道:“非是草葉女文采出眾,而是有才學的女子本就不多,草葉女粗通筆墨,也被世人冠以‘奇’字,實則也是自覺擔當不起的。”
張讓道:“姑娘過謙了,不知此後之事如何?姑娘為何會流落到這洛陽鳳舞閣?”
草葉女歎道:“舅父家中雖然頗為富庶,但也隻是商人,並非什麼名門士族。表哥四年前便離家出走,外出闖蕩。兩年前舅父去世,家中盡是女眷,無人主事。萬貫家財便被城中惡霸強占了去,幸得舅父往日朋友搭救,草葉女才得以保全。自此無依無靠,獨自一人流落到此。”
說罷低眉凝目,眼波中似有千百般柔腸欲傾訴。
張讓動容道:“怎累得伊人至此?”
草葉女長歎一聲,接著道:“我一女子之身,原本應該隨遇而安,不應如此感傷。可惜……可惜今日我竟又看見了許是這世上我那唯一的親人!”
她飽滿的胸脯起伏著,激動道:“今日,鳳舞閣前,我竟親眼見到闊別四年的表哥。但……但……”
張讓急忙道:“親人重逢總是好的,不知又有何變故?”
草葉女抬頭望了望桌上的油燈,微微有些出神,燈光忽明忽暗,映著她白玉一般的臉龐。一雙風情萬種的眼眸,似有淚花在凝聚,在回旋。
忽然,草葉女道:“張大人,你我相識已久,草葉女從未求過你任何事,隻是如今局麵,我已不知如何是好,隻得請求於你。”
張讓神色一淩道:“姑娘但說無妨。”
草葉女正色道:“我那表哥不知闖了什麼禍事,已經被朱儁將軍收押了,此刻隻怕……隻怕已經凶多吉少!”
張讓吃驚道:“你那表哥,可是名叫周倉?”
草葉女微微一怔,一抹異色閃過,繼而又無隱無蹤。
張讓接著道:“若是這樣,可有些難辦了,你可知周倉曾是黃巾賊?是了是了,你定然不知道,你與他已經四年未見。”
草葉女道:“不知張大人可有法搭救?草葉女無以為報……”
張讓截口道:“姑娘有求,必然盡力而為。隻是……隻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即刻前往宮中麵聖,為你表哥請赦。”
草葉女站起身來,深深一拜道:“如此,全賴張大人操勞。草葉女必然置酒按琴,靜候大人。”
張讓站起身來,推門而出。
“姑娘不必擔心,我定然盡力還周倉一個清白之身!”
略顯尖銳的聲音劃破夜空。
屋內,草葉女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心中暗自詫異。
“張讓答應的如此幹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隻要能救回他……那就怎麼樣都好。”
擦黑的天,淒涼的街。
張讓的馬車穿行在洛陽城,此刻正前往皇宮。
他有一些疑惑,更多的,卻是愉悅——甚至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