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2 / 3)

有一天,一大早張涇河東有一位年輕農民阿二,一陣風敲門進來,焦急地說:

“張先生,我家是老房屋,祖上傳下三開間,非常潮濕,住在裏邊父母經常得病。我想跟生產隊請求商量,把宅基移到別處。”隻見父親目光炯炯,十分鎮定地說:

“走,眼見為實,我到你家看一下。”走在去農民家的路上,父親笑著說:“小兩口,有小孩了嗎?”阿二哭喪著連臉:“沒有。”

父親晃動身子在阿二家門前門後徘徊,實地觀察了一番。猛然,眼睛盯住景色迷人小河邊阿二自留地在沉思,良久,就說:“你家與其他村民有一空間距離,是獨家村,空氣好。但是,住宅處在蘆葦草的潮濕地。蘆葦草會枯萎,還要腐爛,侵害人健康。選擇宅地原則,要陽光充足,容易幹燥地方。我看你的小河旁竹園處的自留地就好哩!”說得阿二連連頭。

阿二宅基遷到自留地的事,生產隊批準了。父親又興衝衝步行到阿二家,在阿二新住宅地,彎著腰在地上用格盤鎮了向。非常詳細而認真用手指點著,用筆寫著,向阿二夫婦一一交待清楚。臨走,阿二給我父親20元報酬,在50年代初,是可貴一筆錢,父親同情阿二,還給還了2張5元幣,說:“不需要那麼多,小弟弟,你還要造房子。我夠了,夠了。”阿二非常感動,其實父親做生意,很注意百姓生活處境,要是你實在困難,父親非常幹脆,不收錢。為阿二看房屋風水是大生意,而且跑了二次。如果給農民定親或者結婚選個好日子,幾角錢也行。父親的人緣因此產生。這一年秋天,阿二造了三開間新房,第二年,阿二老婆生了孩。全家老人孩子身體健康。當阿二前來謝謝我父親時候,父親說:“阿二兄弟,不要謝,要謝謝風水這門行業,住宅有了陽光、空氣、幹燥、明亮,養育子女就有了條件。”

麵對陽光、方向、空氣、樹木、河水,父親侃侃而談,他不止一次跟家人說,風水直接涉及人類生存條件,老百姓健康,絕對不能馬虎。父親神了,深得老百姓認可。有人送順口流:長衫張君似神仙,紅白喜事他出現。東村西莊人人請,方圓千裏水鄉間。八仙桌前論宇宙,圓圓銅鈿堆眼前。掌中格盤指針抖,好景不長。從1952年下半年開始,父親的職業逐漸淘汰,嚴重影響家庭經濟,家裏缺衣少穿,弟妹營養不良,臉色黃黃的,父親原本體重140斤,幾年下來,隻剩下100斤多一點。到1958年大躍進年代,全社會徹底破除迷信,我的父親幾乎斷了生意,家裏七口人,麵臨斷米斷柴的危險。我與大姐姐先後出走,到大西北工作。因為我們知道,作為父親,他對於我們充滿了父愛,記得大姐小學畢業升學考試,語文名列前茅,算術不及格,沒有錄取縣中,大姐哭個不停,父親就領著她到上海,到我故母家求援借了錢,跑了好幾個碼頭,找其他學校求家,最後在鬆江立新會計學校經過考試,女兒入學了,父親才放心,臨別向大姐囑咐一番,自己從鬆江風塵仆仆步行回家,整整化了一個多星期。這一顆父愛的拳拳之心,深深雕刻在我們做子女的心坎上。

現在,父親已經沒有這個能力維持這個家庭正常生計。我記得,1958年12月12日深夜,我和另外一位年齡比我大一點同學,買好去蘭州的火車票,等待上火車。父親連夜趕到北火車站,問我:“雲兒,你能夠有決心自立自強嗎?”我握緊拳頭,點點頭。父親在火車站徘徊著,直到他問妥車站人員,去蘭州確實能夠找到工作的好多例子,他才依依不舍在火車啟動時刻離開我們。男兒輕易不流淚,當時隻有十六歲的我(正在高中一年級讀書而輟學),望著日夜消瘦的父親遠去的身影,淚水像潮水一般湧出。天,沒有絕人之路。果然,我們下了火車,就被新疆八一鋼鐵廠招去了。我馬上給父親寫信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