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是被校務室的醫生,送回爺爺家的,她病倒了。
我的爸爸媽媽,她的爸爸媽媽,都來了。
他們非常重視我的“疾病”。房間內亂七八糟的擺設(小皮影兒將製造的垃圾,都塞到了夾空裏),把他們嚇壞了。
“菲苾!”表姐的媽媽,像審視怪物似地盯著我。
“我什麼也沒做,那不是我幹的。”我大喊,腦袋鼓脹,不想再聽誰的責備。
我恨他們,這時候應該有個人安慰我。
可我被孤立了,就像流落到荒島--比在荒島還可怕。
至少在荒島可以清靜一會兒,不用向誰沒完沒了地承認,憑空捏造的錯誤。
任憑他們在身後責罵,我跑進藏有攝影機的書房,將攝影機拿出來,摔到他們麵前。
我身邊是比火山還熱的責備目光。
“證據全在這裏。”我眯著眼睛,一字一頓地喊道。
此時,不但不感到害怕,卻更加得意了。
因為我馬上就要洗刷掉誣陷。
真不知道,他們看到這個驚天動地的秘密,會是什麼表情。
尤其是表姐!
她的謊話,暴露在最喜歡她的大人們麵前。看她的臉會紅到什麼程度。
爺爺的嘴角在哆嗦,臉刷地白了,轉瞬間,又紅得發紫。
“你今天上午沒上學,就是因為這個?”爸爸暴跳如雷地搶過攝影機。
“這上麵都是小皮影兒的罪證,我都錄下來了。它們去偷吃食物,還四處翻東西,將表姐的裙子也剪壞了。”我說道。
“是嗎?先讓我看看!”聽到我的話,爺爺好像突然老了許多。
他的雙手在哆嗦,飛快地奪過爸爸手中的攝影機。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爺爺微微顫抖的手。
大家不明白,一向嚴肅刻板的爺爺,竟被“氣”到了這種程度。
我周圍的眼睛中,射出來的火焰更加猛烈了。
表姐的媽媽和爸爸的嘴上,都像掛著油瓶似地蹺著,不耐煩的腳掌,拍得地板卡卡作響。
隻有爸爸和媽媽一臉緊張,好像她們一向誠實的女兒,已經一去不複返。
“嘩!”
攝影機被打開了。
上麵是我和表姐昨天下午,一起去樓下的花園玩兒時,錄下的場景。
我們追來趕去,鏡頭晃得厲害。
一共錄了十多分鍾。
所以,我們得一齊耐心地等待十多分鍾。
我瞪大眼睛盯著屏幕,心裏又焦慮起來,很怕小皮影兒們對攝影機做了手腳。
或是再出現什麼意外;或者是沒錄上;或者是錄著錄著就沒電了。
也許這一切隻是我的多心,錄象都安安全全地在攝影機裏呢!
因為攝影機是在小皮影兒們,都鑽回爺爺的臥室裏,我才藏起來的。
所以,它們應該不會發現。
終於播完了我和表姐在草坪上,互相打鬧的片斷。
鏡頭中出現黑白兩色的長線條,雪花點。
在“吡吡”地響了兩聲後,鏡頭的場景裏,出現我的臥室。
地板上都是亂七八糟的衣服。衣服之間,出現了兩隻小心翼翼的腳丫。
這雙腳緩慢而又謹慎地走著。
很快,露出小腿,又露出懷抱中的阿嗔。
我籲了口氣。想起來,是在去拿攝影機的途中被拍下的。
鏡頭裏,我抓起攝影機。將攝影機對著自己的臉,一臉壞笑。
又捏著鼻子,做了個鬼臉和勝利的姿勢。
然後,將阿嗔的臉搬到鏡頭上。小聲說,這是我的證人。
馬上,鏡頭上慢慢地掃視著房間內的淩亂。
我非常仔細地,將房間內的淩亂場景,都錄了下來。
之後,鏡頭出現在正對著走廊的地板上,慢慢向前移動。
當鏡頭繞過彎彎曲曲的走廊,出現在廚房的地上,隨即定在菜板上時,搖搖晃晃的視線中,閃過兩個小皮影兒。
一個在切菜,一個在揮著鏟子,往鍋裏倒油。
但這個鏡頭非常快,隻有我看到了。
在出現這兩個小皮兒影的瞬間,爺爺的手突然一抖,碰到攝影機上的某個按鈕。
我知道,那是刪除按鈕。
爺爺已經把錄下小皮影兒的罪證--給刪除了。
崔林猜得對極了!
是爺爺,這一切爺爺都知道。不僅他知道,表姐也一定知道。
隻有我菲苾,才是大家的出氣筒。
我歇斯底裏地大叫,去奪攝影機。可攝影機上什麼也沒有了。
“為什麼刪掉?”我聽到,我的叫聲比野獸的嗥叫還要可怕。
爸爸媽媽,表姐的爸爸媽媽,還在大張著嘴,愣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