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心裏癢得難受,就跟犯了煙癮似地,每天琢磨要如何逮住那幾個小家夥。
因為我老是為廚房中,少了一塊肉,或者雞蛋什麼的挨揍。
雖然也偷吃過,但絕對沒那些個分量。
而且我也經常,因為小皮影兒的事挨打。
明明本本分分地收拾劇場,幹雜活,可新上了漆的小皮影兒,卻無緣無故地消失了。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越來越覺得這是個可怕的賊窩。
有一天,在跟師父烤完火之後,我並沒有去睡覺,而是藏在放著饅頭筐的角落裏。
我想等那幾個小皮影兒露出馬腳,讓師父知道,我可沒有撒謊。
還想確認那些丟失的小皮影兒,也是這些小家夥們破壞的。
可等了很久,也不見小皮影兒的蹤跡。
饅頭又被我偷吃掉了。這回一個也不剩。
我又在這兒睡著了。一夜平靜無事。
可是第二天,當悄悄回到臥室的小床--不禁目瞪口呆。
在床上被子裏的破棉絮中、爛木地板上的空隙裏、玻璃上,到處散落著小皮影兒的碎片。地板上還放著一把大剪刀。
我的尖叫聲引來了師父。
他氣得兩眼噴火,我沒能躲過一場惡揍。
我氣極了,也回敬了師父,可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我被關進一間小黑屋子。
在屋子中,發現了那隻老木箱。原來將我和它關在了一起!
“這隻可惡的老木箱,我要掀翻你。”我差點兒沒把它砸碎。
但裏麵,並沒有跑出什麼精靈鬼怪。
我被關了三天,整三天隻吃了一個饅頭。
師父說看我以後還敢再撒謊,還說很失望收下我這個徒弟,要攆我走。
可我從他害怕的眼神中看出,他在跟我說謊,一定知道是誰在搗鬼。
在我被放出來的第二天,來了一個穿著黑色道服的老道人。
他胡子很長,有點兒花白,臉上都是褶子,好像根本就沒有年輕過似的。手裏敲著一個叮當響的東西,跟師父說了些悄悄話。
師父嚇壞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喊讓那個老道人滾蛋。
老道人不走,不知道怎麼就住進了,有老木箱的那間屋子。
在裏麵足足呆了三天。
這三天,沒有一天是安靜的。那間屋子中鬼叫連天。
我嚇得全身亂顫。如果不是師父說要每頓飯,多給我補一個饅頭,早就逃掉了。
我聽到屋子中說,“你們這幫瘋家夥,讓你們來這兒可不是造反的。趕快回去吧,別惹事兒了,油水你們撈得夠多了。”
可又有一些尖細的聲音在抗議。說它們不想回去,這裏的日子妙極了,還有一個又笨又傻的男孩供他們耍弄。
我氣憤地以為,它們說的就是我。
老道人在裏麵呆了三天。
我就一直在門外守著,順著捂得嚴嚴實實的小格窗,送點兒水和食物。
那些豐富的食物,足以讓他出來時,變成個大胖子。
可我驚恐地看到,從這間屋子中走出的--是一個又小又瘦的老頭兒。模樣就好像窗台上,放置很久的蔫蘋果。
他的個子幾乎和我一樣高,一樣瘦小,就像沒泡開的橡皮娃娃。
衣服和頭發爛糟糟的,好像剛剛被鹽粒揉過的蘿卜纓子。
他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大喊要師父趕緊過來。
師父跑到他麵前。他隻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那速度快的真讓我懷疑,他是不是長了胡須一樣多的腳。
他自以為是在說悄悄話,可那聲音大得,足以讓整棟小樓都聽到。
“聽著,你隻能再演最後一出戲。之後,將這些家夥們統統處理掉,不能再留一個。如果留著,我可不敢保證,你還能快活地過日子。記住,它們我已經收不回來了。”說完這些話,老道人就消失了。
師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沒有說一句話,或是大喊大叫地罵上一頓。
如果真罵出來,我也就放心了。
因為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將火氣都撒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