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發育成長的末期,謹慎和含蓄就可以不要了。它們把被剝削者的身體徹底掏空,隻剩下一張皮。這張皮以後還將充當它們遮風避雨的場所。

在這種野蠻殘忍的盛宴裏,我感受到了一種滿足:我看見輪到彌寄蠅本身被嚴酷地清除。在田野葉甲幼蟲的脊梁上,卵有多少個呢?或許8 個、10 個,或許更多。然而,隻有一隻小飛蟲,而且始終隻有一隻從受害者體內出來,因為受害者的身體太小,不夠幾隻小飛蟲食用。其他的那些呢?在可憐的受害者肚子裏,這些小飛蟲之間發生過戰鬥嗎?它們互相搏鬥,隻有最強壯有力者在鬥爭中能夠幸存下來嗎?或者它們當中的某個捷足先登,已經成了宿主體內的主人,其他的則寧肯在外麵死亡,也不鑽進一條已被占領的幼蟲的體內嗎?如果在蠕蟲形幼蟲體內有兩條蟲,那麼就會發生饑荒。我認為,應該是這些蟲子之間互相殘殺。

同類的肉或者異類的肉,聚集在田野葉甲肚子裏的寄生蟲的獠牙下,肯定是一個整體。

不管強盜之間的競爭是多麼的凶狠激烈,寄生種族也不會滅絕的。

我檢查過那塊蘆筍地裏的像羊群一樣的田野葉甲幼蟲。它們當中一大半的暗綠色的皮上都有彌寄蠅的卵。這些細小的白色汙點清晰可見。

田野葉甲幼蟲身上有汙點,就表明它們的肚子肯定已經受到侵害或者即將受到侵害。如果田野葉甲幼蟲身上沒有汙點,那麼就不能肯定它們的肚子是處於何種狀態。在植物的綠色斑斕上,為非作歹的家夥不斷地轉悠,尋找良機。隻要雙翅目昆蟲活動的季節還在繼續,隻要今天還有很多沒有白斑的幼蟲,那麼明天或者在其他的某一天就會被標上這種白色的標記。

我估計羊群中的絕大多數最終都會受到侵害。關於這一點,我的飼養活動能夠提供足夠的證據。當鍾形罩下住滿昆蟲時,如果我不細心選擇,如果我隨便收集住滿田野葉甲幼蟲的枝杈,我就很少能夠得到成年的葉甲。它們幾乎全部都化成了一大群小飛蟲。

如果我們想有效地對付某種昆蟲,對任何方法都不抱幻想,隻有勸蘆筍的種植者求助於彌寄蠅。昆蟲學助手獨有的癖好使我們在惡性循環中轉圈。藥物防止疾病,但是疾病對藥物來說又是必不可少的。

為了擺脫蘆筍的蹂躪者,必須有大量彌寄蠅。要得到大量彌寄蠅,首先必須有大量蘆筍的蹂躪者。自然的天平總會在整體上把事物平衡起來。如果田野葉甲大量繁殖,就會突然產生數不勝數的小飛蟲來減少它們。如果前者日益罕見,後者數量也會大量地減少,但卻始終是一方準備擴大規模來限製另一方再度繁衍興旺,數量過大。

對百合花葉甲的蘆筍上的同行來說,它穿著厚厚的汙物大衣,從命中注定的苦難中解脫了出來。如果你脫掉它那色彩鮮豔的綢上衣,那麼你永遠不會在它的皮上找到那些可怕的白色汙點。這種預防措施非常有效。

難道不能找到一種巧妙的防禦辦法嗎?它既可防止彌寄蠅的侵害,又不用穿著令人憎惡的汙物。方法是有的,隻要居住在不必擔憂雙翅目昆蟲會在那兒產卵的庇護所裏就行了。這正是十二點葉甲所采取的方法。十二點葉甲與田野葉甲雜居生活。它不同於後者的是它的身體稍大,特別是它的服裝整個呈鐵紅色,在幾個鞘翅上,對稱地分布著 12個黑點。

十二點葉甲的卵呈深橄欖綠色,圓柱形,一端尖,另一端像田野葉甲的卵一樣,被截去了一段,末端正常地豎立在支撐麵上。如果沒有居住地作為指南,人們很容易混淆這兩種卵。田野葉甲把它的卵固定在細枝杈的葉子上。而十二點葉甲則把它的卵單獨安放在還沒有成熟的果子上。這些果子是豌豆那樣大小的小球。

孵出的幼蟲自己開辟狹窄的通道鑽進果子。它以果肉為食。每個小球上隻有一條幼蟲,沒有第二條,因為口糧的份額沒有多餘的。然而,在同一個果子上,我卻多次看見有 2 個、3 個,甚至 4 個卵。第一條孵出的蠕蟲形幼蟲得天獨厚,成了這隻小球的物主。不過,它是不能容忍異己的,能夠弄死任何多餘的就食者。殘酷無情、無法平息的競爭,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

十二點葉甲幼蟲的身體呈暗白色,在胸部的第一個體節披著不連貫的黑色肩帶。這種深居簡出的昆蟲一點兒也沒有在蘆筍葉子上吃食的雜技演員的那種才能。它不會用臀部抓牢枝杈,但它的臀部卻轉變成了能夠纏繞和緊抱的指頭。在自己的簍子裏,它用這種特技來幹什麼呢?

它喜歡睡眠,這就注定它會因不活動而使身體肥胖起來。在同一個組群裏,每條蟲都根據等待它的生活方式而獲得自己的天賦。

受到侵害的果子很快就掉到地上。緊接著它的果肉就會被吃光,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果子上的綠色也消失了,最後它變成了美麗的半透明的小球。而沒有受到傷害的果子則在樹枝上成熟了,呈現出誘人的鮮紅色。

在這個半透明的小球的皮下,十二點葉甲幼蟲已經糧食短缺了。於是,它鑽通這個圓球,來到了地上。彌寄蠅無奈地放了它一馬。因為它那半透明的簍子就像皮革那樣堅硬,如同百合花葉甲的汙穢的豔麗綢上衣那樣,給了它很好的防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