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小闊紋蛾(1 / 3)

是的,我一定會得到它的,我甚至已經得到了它。一個 7 歲的小男孩賣蘿卜和番茄,經常光顧我家。他活潑機靈,但並不是每天都洗臉。

他光著小腳丫,穿著一條用繩子係住的破爛短褲。他拎著菜籃子來到我家裏。把賣菜得到的幾個蘇,放在掌心裏一個個地數。這是他母親翹首期盼的收入啊!然後,他從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這個東西是在前一天晚上他沿著籬笆割兔子草時發現的。

他把東西遞給我問道:“這個,這個你要嗎?”“好的,我當然要。

再想辦法找些來,盡量多找些。朋友,星期天我帶你去玩旋轉木馬。

現在給你兩個蘇。我擔心你向媽媽報賬時會弄錯。把這兩個蘇放在另一邊,別和賣蘿卜的錢混在一塊兒。”這個蓬頭垢麵的小孩答應會好好幹,他仿佛已經隱約地看到了一筆財富。

他離開後,我仔細觀察了這個東西。這東西是值得花精力來尋找的。這是一個美麗的鈍形蟲繭,使人很容易想起我們蠶房的產品。它很堅固,呈淺黃褐色。通過收集書本裏的一些資料使我確認這是橡樹蛾的繭。如果真的是這種蛾,這真是一個意外之喜。這樣使我的研究工作得以繼續,也許還能夠弄明白關於大孔雀蛾的模糊情況。

橡樹蛾確實是一種傳統的飛蛾,它在婚嫁期間的特殊表現幾乎在所有的昆蟲學論著都有記載。據說,如果把一隻雌橡樹蛾囚禁在房間裏的盒子裏,它能夠隱藏在盒子裏孵卵。它雖然處於喧囂的城市中,遠離田野,然而它卻能夠把秘密泄露給樹林裏和草坪上的有關昆蟲。

在一種不可思議的指南針的引導下,一些雄橡樹蛾從遙遠的田野奔來。

它們來到小盒子那兒,屏息聆聽,盤旋,再盤旋。

我通過閱讀了解到這些奇妙的事情。然而,親眼所見,同時又試驗一下,這可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用兩個蘇買來的那玩意兒能夠為我帶來什麼呢?會從那兒獲得有名的橡樹蛾嗎?

讓我們用它的另一個名稱“布帶小修士”來稱呼它吧。布帶小修士是受了雄蛾服裝的啟發而取的古怪名字。它的衣服像淺紅色的修道士長袍,隻是把棕色粗呢換成了細致的天鵝絨。前麵的翅膀上橫著一條淡色帶子,長著一些像眼睛一樣的小白點。

小闊紋蛾不是粗俗的飛蛾。有人說,在適當的時候,我們帶著網就可以在野外捕捉到它們,可是,我在住了 20 多年的村子周圍,特別是在僻靜的荒石園裏,始終都沒有見過它。不錯,我不是一個狩獵迷,對收集死昆蟲我不太感興趣。我需要活的、正在展示它們的才能和習性的昆蟲。但是,我卻缺乏收集者的那種熱情。我會把專注的目光投向田野,那裏生機盎然,活躍而熱鬧。如果我碰到一隻身材和衣著都出類拔萃、引人注目的蛾子,那是逃不過我的眼睛的。

即使我用玩旋轉木馬的承諾引誘那個賣東西的小家夥,他也沒有為我帶來第二隻。三年內,我央求過朋友和鄰居,特別央求過年輕人去尋找。這些年輕人能夠披荊斬棘,眼明手快,動作麻利。我也仔細觀察過石子堆,搜查過洞穴密布的樹幹,但是一切都枉費心機,令我失望。寶貴的小闊紋蛾的繭仍然沒有找到。在我家附近,這種蛾子真是鳳毛麟角。我們會看到時機這個細節有多麼的重要。

正如我猜測的那樣,那隻獨一無二的蟲繭是一種有名的小闊紋蛾。

8 月 20 日,從這隻繭裏誕生了一隻雌蛾,胖乎乎的、大腹便便,穿得和雄蛾一樣,隻是把顏色換成了米黃色,顯得更加淡雅。在工作室中央的大試驗台上,我安放了一個金屬鍾形網罩,它的家就在這裏麵。這張台子堆滿了書籍、短頸大口瓶、瓦缽、盒子、試管和其他器械。小闊紋蛾熟悉這個大孔雀蛾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兩扇窗戶朝著花園,陽光可以照射進房間。一扇窗戶關閉,另一扇在白天和晚上都敞開著。小闊紋蛾安放在相距 4 ~ 5 米的兩扇窗戶之間,處於半明半暗的環境中。

兩天的時間過去了,沒有發生值得關注的事情。被囚禁的雌小闊紋蛾用前爪抓住金屬網紗,在陽光照射的那一麵,它和大孔雀蛾一樣,一動不動,翅膀沒有振撲,觸角也沒有顫抖。

小闊紋蛾母親成熟了,細嫩的肌肉變得結實起來。它正在用一種我們的現代科學毫不知曉的方式製作一種無法抗拒的誘餌。這種誘餌會召喚遠在天涯海角的求愛者。這隻大腹便便的雌蛾的身體內部發生了什麼變化呢?它的身體內部又完成了什麼從而使周圍發生巨大變化呢?如果我們能夠知曉這隻蛾子煉丹士秘訣的話,那將會使我們的研究向前更進一大步!

第三天,蛾子新娘已經準備就緒,慶典也搞得熱熱鬧鬧。正當我在花園裏因為事情拖得太久而對成功感到絕望時,下午將近 3 點鍾,隻見一群小闊紋蛾在敞開的窗口盤旋飛舞著。

它們是前來探訪這個美人兒的情郎。一些飛出了房間,一些飛進了房間,還有一些在牆上停下休息,好像是被長途跋涉弄得筋疲力盡,要休息一會兒。我隱隱約約地看見一些來自遠方,它們是從高牆上飛過來,從一排排的柏樹頂上飛來。它們來自四麵八方,但數量越來越少。我錯過了這次婚慶的開始場景。現在,接受邀請的客人差不多都到齊了。

讓我們去瞧瞧吧。這次是在大白天,我不會遺漏任何細節。那天夜晚大孔雀蛾令我眼花繚亂的景象再次重現了。在我的工作室裏,一大群雄小闊紋蛾在飛翔。在目力能及的範圍內,我用眼睛估算這群變幻不定、亂七八糟的小闊紋蛾,大約有 60 來隻。它們圍繞鍾形網罩飛了幾圈之後,就從打開的窗戶飛出,可是又立刻飛回,重複前麵的一係列動作。最心急火燎的雄蛾們停在鍾形網罩外麵,它們用爪子互相騷擾,互相推搡,互相排擠,都想占據一個好位置。在網紗裏麵,雌小闊紋蛾讓下垂的大肚子靠在網紗上,不動聲色地等待著。麵對這群不安分的喧鬧吵嚷的求愛者們,它沒有顯示出任何的興奮和激動。

這群小闊紋蛾或者飛出,或者返回,或者在鍾形網罩上毫不鬆懈,或者在大廳裏飛來飛去。它們縱情玩樂,連續跳了 3 個小時薩拉班舞。

但是,隨著太陽西沉,氣溫逐漸下降,小闊紋蛾的熱情也慢慢冷卻下來。大多數雄蛾外出後就不再返回,留下的那些就像大孔雀蛾那樣,為了第二天的舞會,把身子固定在窗棱上休息。今天的聯歡已經結束了。當然,明天仍然繼續,因為金屬網阻攔的緣故,聯歡舞會沒有獲得結果。

但是,不,我判斷錯誤了!第二天的聯歡活動並沒有繼續。這使我感到萬分愧疚。晚上有人給我帶來一隻螳螂。這隻蟲子身體特別細小,值得注意。我總是想著下午發生的事,心不在焉,匆忙地把這隻食肉昆蟲也放在關著雌小闊紋蛾的鍾形罩下麵。我一刻也沒有想過這種共居狀態會產生的後果。這隻螳螂身體如此瘦小纖細,而另一隻昆蟲的身體又是圓滾多肉。因此我一點兒也沒有擔憂。

唉,對於長著鐵鉗的蟲子的狂熱屠殺欲望來說,我的認識是多麼差啊!第二天,我發現這隻小小的螳螂正在吞食偌大的雌小闊紋蛾。目睹此場景,我真是又痛苦又吃驚!蛾子的腦袋和身子前部已經沒有了,多麼可怕的蟲子啊!這一刻是一個多麼悲痛憂傷的時刻啊!再見了,我的研究工作,我徹夜不眠地籌劃設計的研究工作,我萬分鍾愛癡迷的研究工作。整整三年,我將失去試驗對象,我將無法繼續研究這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