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爸有兩瓶十裏香。我給你們拿來吧!”華劍知道,即使自己不主動說,他們也會找她要酒,索性都拿出來算了。
“拿來一瓶就行了,給你爸留一瓶。”吳常寬說道。
華劍到爸爸房間的櫃子裏拿出了酒,還沒轉身,就聽到了爸爸的聲音。
“你們這兩個家夥,我說呢,報告還沒作完,你們兩個就腳底抹油了,原來是跑我家裏來了。”華龍笑著說。
“是啊,我們進城來,哪能不到根據地來呢!”鄭大川笑著說。
“下次輪到我講話的時候不許你們中途開小差。”華龍神色有些嚴肅地說。
“下不為例。”吳常寬搶著說。
“華劍給你們做什麼好吃的了,這麼香?”華龍一邊吸鼻子,一邊問。
“局長大哥,你沒聞出來一股賊腥味兒?”鄭大川眨著眼睛問。
“你們偷什麼了?”華龍問。
“去看看你家的雞籠子就知道了。”吳常寬朝外麵努努嘴。
“把雞給偷吃了?那可是下蛋的雞。你們兩個啊!”華龍假裝埋怨。
“我們哥倆專吃下蛋的雞,還偷喝你的酒了。”鄭大川很實在地說。
“這就對了,來家裏就要隨便些。這裏就是你們的家,想吃什麼、喝什麼你們隨意啊!來,別光說話,我們哥仨痛痛快快地喝點酒。正好我也沒吃飯呢!”華龍說著,坐到了桌子前。
“下午沒事兒了?”鄭大川問。
“都下班了,這幾天一直熬夜研究案子,昨天終於破了案。上午開完會,洪爺放我半天假,一磨蹭,都快下午三點了。咱們很久沒在一起聚了,難得你們哥倆來,來,幹一杯!”華龍舉起了杯。
鄭大川說:“華局長你先喝,我們哥倆再喝。”
“不行,你們兩個先幹了,我這杯也幹了。”華龍跟兩個昔日的戰友開始打酒官司。
“不行,在你家裏,你先喝。”吳常寬也勸華龍先喝。
“按理說,我應該先幹為敬,可你們兩個把我閨女的寶貝母雞都給殺了,必須罰你們喝酒。”華龍知道華劍心疼這隻下蛋雞,故意大聲勸酒讓華劍聽見。
華劍在自己的房間裏寫作業,坐在那裏半天還是心神不定,在物質還很匱乏的年代,華劍確實心疼那隻下蛋的母雞。
天色已晚,鄭大川和吳常寬酒足飯飽之後告辭,華龍喝得很高興,酒量也到了頂點。他將兩位老朋友送到大門外,轉身回到家裏,看到默默收拾碗筷的華劍,問:“小劍,爸爸猜你一定生氣了。”
“怎麼不生氣呢?來了也不打招呼,把下蛋的雞從籠子裏弄出來就給殺了,太隨便了,一點也不講禮貌。”華劍一邊說,一邊撅著嘴。
“閨女,別生氣。這兩位叔叔都是爸爸的好朋友,他們能來家裏吃飯,就說明把這裏當成了家,吃你一隻雞就心疼,那可不行。明天爸給你買十隻小雞仔。”華龍保證道。
“真的嗎?一隻換十隻,值了。我同意。”
“一言為定。爸爸困了,休息一下。”華龍說著,就上了床。
連續幾個夜晚沒休息,讓華龍感覺很疲憊。如果不是鄭大川和吳常寬來到家裏,他真想不吃飯就睡覺,有什麼比沒睡足覺更讓人難受呢?
晚上高敏回來的時候,看到華龍睡得正香。
華劍簡單地把下午的事兒告訴了媽媽,媽媽不以為然,也勸了華劍:“小劍,你爸說得對,有什麼比友情更重要呢!如果吃一隻雞就斤斤計較,以後還能成大事嗎?你要向爸爸學習,寬容、大度,才是為人的原則,媽媽希望你是一個心胸寬闊的孩子。”
“媽媽,我懂。”華劍答。
“好了,快招呼小文、小武吃飯,今天晚上俱樂部有電影,媽帶你們去看怎麼樣?”高敏說。
“太好了!很長時間沒看電影了。”華劍感歎。
“叫爸爸去嗎?”華劍問。
“你爸都累成那樣了,還是讓他在家休息吧!”高敏有些心疼華龍地說。
高敏帶著三個孩子去看電影的時候,總有些心神不定。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俱樂部上演的電影是最流行的新片,華劍看到最後隻記住了一句台詞:“馬尾巴的功能。”華文和華武太小,隻是看個熱鬧,觀眾笑,他們也跟著笑。高敏非常喜歡這部電影的插曲,還有那些充滿綠意的景色。
帶著三個孩子回家的時候,四口人手拉著手,一邊走,一邊隨著高敏輕聲哼著:“滿山的鬆樹青又青囉哎,滿山的翠竹根連根囉……”雖然已是深夜,可畢竟,對於姐弟三人來說,這樣的時候太少了,他們都能感受到高敏的快樂,這種快樂也融入了三個孩子的心中,他們感受著母親的快樂,一起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華龍因三天三夜沒合眼的緣故,睡得很沉。高敏帶著孩子們出去的時候,他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睡得正酣,卻被尿憋醒了。他真不想起來,可是尿憋著很難受,睡也睡不實。華龍索性起來,連衣服也沒披,就到院子裏去,雖然外麵不是很涼,但是微風吹來,華龍的頭腦頓時清醒起來。回到屋子裏,華龍剛要上床,突然發現床上睡著的人不是高敏。華龍立即警覺起來。
“你是誰?怎麼睡到了我家裏?”華龍站在床前問道。
“姐夫,我是小蘭,你不認識我啦?小剛的姐姐。”小蘭說。
華龍記起,小蘭是隔壁鄰居小剛和小傑的姐姐。“小蘭,你怎麼到我家來了?”
“姐夫,我媽說也沒什麼能報答您的,就讓我來了。”小蘭用手捏著襯衣的衣襟說。
“你媽怎麼這麼糊塗!趕緊把衣服穿上,回家去吧!”華龍有些生氣,非常嚴肅地對小蘭說。
“我要是回去了,我媽會不高興的。”小蘭說。
“你回去吧,你媽不會說你的。”華龍語氣緩和了一些。
小蘭這才放心了,穿上了外套,開門走了出去。
華龍因為生氣,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才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高敏進來的時候,小蘭已經回家了,高敏沒看到剛才的一幕。華龍心裏想:幸虧把小蘭攆走了,否則,高敏就會誤會自己了。不過,自己行得正,也不怕高敏誤解。他相信高敏會信任他。
可是,讓華龍沒想到的是,小蘭的媽媽來了。
小蘭回家的時候,她媽媽還沒睡。她也心疼自己的閨女,可是,如果不豁出閨女,她又覺得欠華龍的人情不好還,隻能舍了閨女的清白,把欠給華龍的人情還上了。對於小蘭的媽媽來說,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小蘭的爸死得早,她媽帶著他們三個孩子苦苦地熬到了今天,小蘭和弟弟一起下鄉,眼看著別人家的孩子都回城了,可是小蘭和小剛還在農村,當媽的心疼孩子,但是,回城的名額有限,現在小蘭回來了,小剛還在農村受苦。一想到這些,小蘭媽每天都發愁,愁得吃不進飯,睡不好覺。
後來,不知道小蘭媽從哪裏打聽到小剛下鄉的那個地方的派出所所長認識華龍,她就跟高敏說,看能不能讓小剛給派出所幫幫忙什麼的,聽說前兩年下鄉青年當兵,都是抽調的那些小青年。高敏也可憐這家鄰居,答應幫忙問問。
高敏等華龍回來問了一下,華龍說,派出所缺人手,正要抽調一批下鄉青年去幫忙。小剛個子高,又練過摔跤,幫助抓個壞人什麼的還可以派上用場。
華龍找到了鄭大川,一說小剛的情況,鄭大川立即說,小剛借調的事已經定下來了,小夥子人不錯,是他親自選的。現在還沒通知本人呢,還要再考核一下。
華龍了解了這個情況後,也就放心了。
可是,小剛媽堅持認為,如果華龍不打招呼,派出所是不會借調小剛的。她在想辦法報答華龍。
給華龍家送什麼呢?送米?一個人每個月就2斤大米,他們家一個月才6斤大米,攢半年才30多斤,給人送禮太少了。想來想去,家裏實在沒有什麼可送的,小蘭媽靈機一動,報答恩人的方式不僅僅是送東西啊!讓小蘭以身相許算了。華龍是好人,小蘭即使以後不找婆家,就幫華龍家做點什麼也沒有什麼虧吃。
小蘭媽沒想到,自己跟小蘭把這個想法一說,小蘭痛快地答應了。
於是,當娘倆看見高敏帶著三個孩子去看電影的時候,小蘭悄悄地走進了華龍的家。
小蘭媽知道這件事不該瞞著高敏,但如果不解釋清楚,高敏會誤會。
當小蘭媽帶著小蘭返回的時候,高敏確實沒想到先前發生了這樣的事。
當著華龍和高敏的麵,小蘭媽說:“如果你們兩口子不嫌棄,以後小蘭給你們當牛做馬,我都沒有怨言。你們兩口子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我真沒幫上什麼忙。”華龍說。
“華局長,您就不要推辭了。我們家小蘭就是給你做小我都高興。”
“小蘭媽,不要這麼說,現在是新社會,我是共產黨的幹部,您這麼說,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有什麼困難,大家可以一起想辦法,但是,你們千萬不要往歪處想。”華龍很嚴肅地說。
“別說我們家華龍不同意,就是華龍同意了,我還不同意呢!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華龍犯錯誤。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後你們家有什麼事不要跟我說。”高敏也覺得小蘭母女的做法實在太荒唐。
小蘭媽還是不甘心:“可是我們怎麼報答你們兩口子呢?我家沒有經濟能力,想送禮又送不起,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哪個當媽的願意讓閨女給人家做小啊!”小蘭媽覺得自己委屈。
“大姐,別一口一個做小的,我看解放這麼多年了,你這思想一點也沒轉變。以後你得好好補補課了。”高敏說。
華龍和高敏的一番話,讓小蘭媽羞愧。她無奈地拉著小蘭走了。
看著她們出去的背影,華龍驚呼一聲:“好險!高敏,以後你一步也不能離開我,免得有人鑽空子。”
“我才不怕呢!別人我不敢說,我家華龍就是拒腐蝕永不沾的典型。”
“你呀,你是太信任我了。”華龍感慨地說。
“睡覺去,明天還上班呢!”高敏把床上的枕頭扔給了華龍,拉滅了電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