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閑適的端起茶盞抿壓,半晌,似有所悟,抬眸答她:“這事一早就聽說了,人怎麼樣了?活不過來了?”
一縷憂愁在蘇婉的臉上蜿蜒流轉,接著麵露難色:“怕是不好辦。”
少正商望著某處若有所思,放下手中杯盞,淡淡道:“全當紅顏薄命吧。”
沒想到這個風笑的命可不薄,就連少正商都沒想到,她的生存意念竟然這樣強烈。那杯藥入了肺腑,幹腸寸斷,就算一個壯漢不過半個時辰也會性命不保。而風笑卻活了過來,雖然再醒來形容癡傻,儼然成了一個呆子,卻實實在在的活了下來。
侍從告稟過之後,蘇婉一顆心劇烈的狂跳不已。一時道不出是喜是悲,隻茫然的看向少正商,卻見他俊冷的眉目一緊,停下轉動杯子的手指,臉上光線深深淺淺。
接著輕立起身,吩咐:“既然醒了,就好生伺候。”
侍從拜了拜,領命下去。其實風笑的命遠沒有這麼大,這問題主要還是出在九重天上。風夭夭本來一心盯著凡塵瞧,一心巴巴的等著風笑一斃命就飛身而下的。然後順理成章的轉醒,也不用再曆經癡傻這一劫。可是等得實在倦怠,中途便搬了窖中的桃花釀來飲,這一飲,和著雲端的清風日暖便睡著了。然而凡間的風笑不能等,她氣數已盡,是不能再以自己的意識存活了。但是風夭夭不來頂她的肉身,她就不能至此下葬,於是便隻能癡傻的等著。
風笑以一個傻子的身份存活的這幾個月,幾近是沒有自己的意識的,就連個五六歲的孩子都不如,每天吃飽不餓就跑到院中曬曬太陽。平日無人問津,下人也不將她放在眼裏。隻要她不惹是生非,就以二夫人的身份在那兒擱淺著,反正將軍府家大業大,也不多這麼個吃白食的。
三月過後,少正商已經忘記幾個月前府中還娶了這麼個丫頭叫風笑,是他八抬大轎抬回填房的二夫人。
與其相比,蘇婉還有那麼些印象。主要是中間有那麼兩三次,風笑癡傻勁發作,跑進園子將她鍾愛的幾株花折斷了,為此她發了雷霆大怒,讓下人家法侍候,抽了幾藤條子。之後為免其再生事端,就一直鎖在紫風院裏,眼不見心不煩,時間久了,漸漸也就遺忘了。
平時除了下人不按時辰的送個飯,風笑就一直獨自在若大的紫風院裏晃悠。像一個沒人管的流浪狗,卻過著沒有自由的囚籠生活。
風夭夭這一覺睡得也沒有多長,九重天上也不過須臾罷了。再一垂首,大呼不妙。她這一疏忽不要緊,風笑卻在人間平白受了這麼多非人折磨。這一惶恐腳跟沒站穩,身子一歪就載下去了。
不過,不得不承認,魂魄自高空墜落是不疼的。
花紅凋零,葉泛青黃的時候,風夭夭便成了風笑。沒了一身的法力,但好算一肚子的學問還在。數算起來她也是活了四萬多歲的人了,所以懂得的東西著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