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幹戈玉帛岸芷汀蘭,冰釋前嫌鬱鬱青青(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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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知道身後之人是誰,二話不說關上房門。

載供看著禁閉的房門,這下才知道著急了。“子彧,你開開門,不開門你也聽不見我給你解釋。”

誰想聽你解釋!

“廣東方麵我已發派過電報,他們應當已撤換武器,你何必如此焦急!”載供說到這裏,也是有苦鬱結在心口。這些天他在人生地不熟的湖南忙碌,忙而充實。他對自己的生活步調做了不少調整,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絕不是再是以前的那個膽小怯懦、苟活亂世的九王爺了。我已成人,要讓九王爺這三個字化作威名,成為真正愛新覺羅家的驕傲,他常這麼想。九王爺載供入營巡查,與當地長官談判,培養親信,培植勢力,任何一件事都做得毫不遜色。甚至是在調查董瑗這方麵,連林覺民他都清楚了,可唯獨他摸不透董瑗。“你是不是很擔心你的覺民哥哥,我,已發電報,要他,從起義活動中撤離出去……我”後麵句的“我做到這樣仁至義盡了,帽子有多綠我也沒去考究”被驟然打開的門吞咽進去了。

“我沒擔心他!”董瑗急急地解釋。話說完兩人都是一愣,沒想到這麼多天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剛才空氣中也許還有些曖昧的意思,又馬上因為董瑗驟然冷下的臉而消散盡了。“我關心誰不關心誰,與九王爺無關。民女一介草民,此次應王爺電報而來隻是為了配合蔡都督和王爺您進行起義。孫先生特意囑咐,叫我萬事依王爺而行。但民女,氣節猶存。孫先生看重王爺品行,望王爺自己,好自為之。也別再做頑愚不化的資本家了。”說罷,就要下逐客令。

載供聽了第一句就已火冒三丈,一米七八的個子,血壓要躥到一米九了。“什麼無關!什麼王爺!就為了不讓你再以這種口氣喚我為王爺,我事事做盡做絕,隻為改好我這頭銜,你……我無品行?好!既然你如此無情,如此有氣節,自此你且去聽都督調遣,我們再無瓜葛,我也不願差遣你。往日恩怨,一筆勾銷……”說到這裏,月光下,小王爺的眼紅得厲害,那晶瑩,眼瞅著就要落下。

董瑗聽來,這字字句句都直捅心窩。這麼多天過去,載供精壯了沒錯,可那也不能掩蓋他急速下降的體重。他身上有幾斤幾兩肉,不用秤,董瑗的眼就足以丈量了。她不是沒看見,此刻又有多想伸出手把眼中人的淚擦去,告訴他自己這些天都要思念成疾,告訴她十九年來她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樣在意一個和自己毫無血緣的人。可她看見了遠處一個姑娘的身影,象是想起了什麼,收住心神。“王爺,你在董瑗眼裏、心裏,一日為王爺,便終身是王爺。男兒有淚不輕彈,王爺你又何苦呢。這幾天我聯係雲南同盟會盟友,將同盟會兵源編入雲南正規軍。王爺,夜深露寒,民女歇息了。猜想都督或是烏姑娘那裏也需要你……”幾句話,句句雙關,意味深長。可載供聽不聽得懂,就看悟性了。可沒等小王爺悟出來,麵前就隻有禁閉的門,而鼻尖尚存的酸意,和隻屬於某人的體香了。

哪怕是被罵,載供也有些期待這麼近距離,長時間的談話。可惜它已經戛然而止了。有情人,大多賤意盎然。

碰巧路過看到這一幕的烏日玄波瀾不驚的表情終於有了起伏。她見慣了小王爺的沉著果敢,沒想到他竟有如此情長的一麵。俠骨柔情最是動人。難得啊難得,願天下男子都如他這一般。說罷搖搖自己的頭,推翻清朝,推翻那群害人的狗官,才是她眼裏頂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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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這夜,是多少人的不眠之夜。還不算入秋,雨是常有的,直潤得綠草愈發鬱鬱青青。

董瑗吹了蠟燭,站在屋中,半倚著窗欞入神。屋內的漆黑,讓她想起初識的那夜了。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她反複叨念著這兩句詩。她心裏想著:這個傻子,他是真不知影子已投在窗前,還是博我同情的招數。這麼多天沒見,少年時期,人是常會變的。如今他已有些變化,十年,二十年,如果我們還有命相見,你我又會各自變成誰,這天下又會是誰的天下,還是天下人之天下。都說廣東人立言,湖南人流血,江浙人摸錢,看來也不是虛言。黃花崗那邊無論如何,希望覺民哥哥平安,他的“與妻書”她也讀過,憑女子心性而言,她不想這樣愛護自己妻子男人就這麼為國捐軀,不,她不想任何戰友為國捐軀。如果凡有革命盡象英國“光榮革命”那般多好。自己自立誌革命以來,已過幾個春秋,載供都長大了不少,自己明明年長與他,更要成熟。革命之事,緊要之極,但盲目不可取,分析當今局勢,起義在所難免,不過取得徹底成功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奮殺前線也許不是首選,那麼自己也許應該,去敵後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