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拔腿就向小樹林跑去,她清楚地記得,冉伯牛昨日就是竄進這個小樹林不見蹤影的。
小樹林外麵,裏三層外三層地擠滿了人,大家都在竊竊私語。
葉子奮力擠了進去,見小樹林當中的空地上,黑魆魆一片。
她正待看清楚,忽地起了一陣旋風,有些未燃盡的麻布邊料,旋著蕩著飄到葉子身邊。
葉子伸手抓住那些邊角餘料,淚水婆娑而下,她看得清楚,這分明就是冉伯牛的衣服,他真的點火自焚了!
她踉蹌回身,再無勇氣去看那些灰燼。
葉子握緊那些殘料,一步一步挪回去,頭腦昏昏,淚水漣漣。
冉伯牛為了不給葉子增添治病費用,為了不把傷寒病傳染給別人,采取了這種極端做法,毀滅自己,保全別人。
這個男人,如此憨厚如此傻氣,卻是得了這種惡疾,何其不幸?!
又一日,陽光淡淡,秋風瑟瑟。
範蠡走進這座小村莊,看見河邊一個身材曼妙的姑娘正浣著白紗,白紗飄起帶著水珠,美得朦朧。
範蠡被眼前的美景驚得呆住了,他傻傻地看著,一瞬不眨。
一個樵夫背著一摞柴經過,碰撞到了範蠡,範蠡仍舊呆呆地看著河邊。
那樵夫嗬嗬笑道:“這位小哥,那可是我們村裏最美麗的西施姑娘,可別看傻了眼。”
範蠡一喜,此西施莫非就是彼西施?
“葉子!”範蠡大喊道,蹦跳著跑過去。
葉子驚得抬頭,看見範蠡奔跑而來,年輕秀氣的臉上寫滿了喜悅。
“範蠡?!”葉子詫異道,“你怎麼來了?”
“我蕩遍了整個太湖,找遍了千山萬水,終於讓我遇到你!”範蠡激動地道,上前抓住葉子的小手。
葉子抽了抽手,範蠡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他尷尬地收回手,囁嚅道:“我是太高興,忘形了。你既然還活著,為什麼不去見子貢大哥?他到處找你。”
葉子喃喃道:“子貢哥哥……他還好吧?我很想念他的!”
“子貢大哥也想你!自從你和顏淵失蹤後,他一直找尋,日夜不歇,後來出了點狀況,他才匆匆趕回了魯國。不過他臨行前告誡我一定繼續尋找,定要把你們都找到!”範蠡急急地訴說著,千言萬語一起向外奔湧。
葉子沉靜的大眼睛中蓄滿了淚水,她低頭輕聲道:“謝謝你範蠡!也謝謝子貢哥哥!”
範蠡停了話語,他已經發現葉子與往日不同了,“公主,你怎麼了?”
葉子淡淡笑道:“別這樣叫我,我根本不是什麼公主,隻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我現在過得很好。”
範蠡紅了紅臉,低聲道:“大王也一直在找你,想你。那個……顏淵如何了?”
葉子臉上升起一絲憂愁,“顏哥哥……情況不是很好。”
“那還等什麼!”範蠡激動道,“快帶他去看大夫!”
葉子輕歎了口氣,低聲道:“他的傷勢太嚴重,又有先天的病症,所以大夫都說沒有辦法可治,隻能挨時間了。”
“怎麼會這樣?!”範蠡吃驚地道,“是不是這裏的醫術不夠高明?如今我找到你們,我必要負起這個責任,將顏淵接到城裏去看病。”
“我帶去你看看顏淵吧。”葉子收拾了東西,相讓著範蠡,“顏哥哥的身體,恐怕無法長途遠行。”
範蠡一路跟著葉子前行,見她默然無語,分外沉靜,當下酸澀道:“葉子,這些時日你受苦了!”
葉子回眸一笑,仍舊快速前行。
範蠡心中歎息,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居然被磨練成如此沉穩能幹,真是世事難料!
推開木門,葉子習慣地喊了聲:“顏哥哥,我回來了!”
屋內傳來虛弱卻溫柔的應聲:“葉子回來了啊。”
範蠡打量著這棟簡陋的小屋,連連搖頭,葉子和顏淵居然住在這種地方,看來境況不是太好。
葉子走進臥房,笑著道:“顏哥哥,今天感覺怎麼樣?我還給你帶來一位故人。”
顏淵沉默了一下,隨即強裝歡笑道:“是誰啊?師兄?”
範蠡聽出顏淵聲音中的些許驚恐,他微微皺了皺眉,這個顏淵,很不一般!
“顏大哥!”範蠡走進去,抱拳道,“我是範蠡!”
顏淵美目在範蠡臉上轉了轉,這才舒口氣道:“原來是範大夫,的確是故人。”
範蠡見顏淵形容消瘦,臉色慘白,全沒有當年的風采,心中唏噓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