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卷 第3章 第三章(1 / 3)

第三章

不明白突然從體內急速湧起的身份不明的不快感到底是什麼,薩蘭丁一時間僵立在了當場。

就到剛才為止,還在壞心眼的折磨內科醫生的男子,用單手撩起劉海,一個人自語自言道:“是不是有點欺負過頭了呢。”

“啊?”

“我所認識的白氏族,全都是優越感全開,半是認真半是好玩的就能折磨殺死他人的家夥。所以原本以為那個程度剛好。難道是有點太過分了嗎?”

“難不成,你剛才是以演戲的態度做出那種事情?”

最初的不快感,逐漸變質成為了其他種類的不快感。

路西法多不知道是把他的憤怒想到哪裏去了,若無其事的微笑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相當有趣哦。美少年哭泣的臉孔原來相當可愛啊。我說不定會著迷呢。開玩笑啦。哈哈。”

薩蘭丁全身脫力。

被出生後過了二十七年歲月的人類用如此玩笑的口吻議論,不知道卡加會怎麼想呢。

和那位內科醫生已經有了三十年交情的薩蘭丁,第一次對這個比自己小七十七歲的鬥嘴夥伴產生了同情。

“算了,我就不向卡加告密了。你要謝謝我哦。”

“是,我很感謝。醫生。除此以外,謝謝你為我操了那麼多心。”

“也說不上是操心的程度啦。看你這個樣子,身體應該也沒問題了。既然確認了你平安無事,我還有工作要做,就先回去了。”

外科醫生冷淡地用事務性口吻說道。

今天已經忙到了快要累死人的程度,所以他不想再因為這個男人而團團轉了。

“都已經好久沒見麵了,你這麼快就回去嗎?我一直都想要見你呢。”

“你還真是天真無邪的突然吐出花花公子的台詞啊。”

不過毫無自覺的路西法多,完全沒能理解醫生帶著高雅笑容所說出的冷潮熱諷,輕輕聳了聳肩膀。

“醫生又不是能被我怎麼樣的人。雖然為在你又忙又累的時候打擾你很不好意思,但是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說,但是我們一直是這個樣子,老是擦肩而過,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麵。”

“如果是拉斐人的事情的話,我已經聽卡加說過了。他說他曾經見過拉斐王族的最後的直係王子。”

“見過馬裏裏亞多?哎呀,馬奧連隊長也好,卡加也好,明明是這麼偏僻的基地,為什麼卻可以經常見到和父親他們有關的人呢。醫生認識馬奧中校嗎?”

“作為基地的士兵之一,他的醫療資料我確實有所掌握。但是因為他到這個基地就職不過一年左右的時間,所以我和他的私人交往,也就是在在士官食堂就餐時曾見到過他而已的程度。”

雖然同樣是中校,但是馬奧和薩蘭丁在私交上也頗為親密的副司令官拉克羅中樣不一樣,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隻有六人的連隊長中的一人的話,大概都不會在薩蘭丁的記憶中留下什麼特別的印象吧。

“馬奧中校雖然外表完全不像,但是在說話的方式和氣質上都和那個馬裏裏亞多很相似,你下次可以這麼告訴卡加醫生哦。”

“為什麼?”

“一定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我覺得卡加醫生多半很喜歡馬裏裏亞多吧。不過我到底也不是他本人,也許沒什麼關係吧。”

“卡加當時很難得地真心誇獎馬裏裏亞多。說在拉斐人中算是異端分子的他,是非常美麗的人物。”

路西法多高興的笑了起來。就好像聽到別人誇獎自己父母的孩子一樣,用有些得意的口吻說道:“就是說嘛,就算是討厭拉斐人的白氏族,也會喜歡馬裏裏亞多呢。”

“那麼說,馬奧中校就是和這位不管是誰都喜歡的馬裏裏亞多王子,感覺上很相似嗎?所以,你也對他抱有好感了?”

不管是誰都害怕的魔鬼醫生,如此微笑著詢問。

“啊,當然。不光如此。我覺得他為人公平,視野開闊,能夠有這樣的上級是很幸運的事情……啊,如果我是被分配到班卡中校的連隊的話,說不定就要被剃成和尚頭呢。哇啊,我頂著顆和尚頭。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事到如今才世實感覺到自己的幸運的男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無意中的言行給馬奧中校增添了多少的不幸。

薩蘭丁為自己心中的馬奧中校的資料做了個特別對待的記號後,暫時感覺到了滿足。

“我想我已經說過了不止一次,你的頭蓋骨的形狀非常優美。所以應該也很適合光頭吧。”

“一方麵是因為發型的問題,不過更重要的是頭發短的話會比較不便。”

“不便?就是因為無法完成好像剛才對付卡加的那種使用方法是嗎?”

“如果不能像那樣,時不時小規模地使用力量的話,到了關鍵時刻如果忘記控製方法,事情可就不得了了。要想在這個狗屁PC環會動不動就叫喚的情況下平安了事,利用頭發是最方便的辦法。”

作為道具使用的話,當然是越長越好。頭發之所以長得如此異常,甚至於都到達了膝蓋的理由,一旦說穿了其實也很單純明了。

就這樣,對於路西法多的了解正在一一增加。

雖然乍看起來是很容易明白的性格,但是在某種感覺上又很深不可測。

卡加曾經說過,那位拉斐人王子和路西法多的內在完全不同,所以沒有什麼相似的印象。

但是,可以受到任何人喜愛的這一點倒是非常相似。

所以,卡加也……

“醫生,等一下……”

從病床旁邊的桌子上拿回了護目鏡的路西法多,在戴上這個之前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房門那邊。單單如此薩蘭丁已經察覺了事態,躡手躡肚子地走近門邊。輕輕的按下了牆上的開關按鈕。

麵對突然打開的房門根本沒有時間藏身,一個護士當場僵立在了那裏。

“隔著房門的巡視恐怕無法明白患者的病情吧。或者說內科和外科的巡視方法都不一樣嗎?“

“不,那個……那個……因為卡加大夫從這裏回去之後,樣子……有點奇怪……“

滿臉通紅的中年護士,為了替被發現的聽牆角行為找出借口,磕磕巴巴的尋找著適當的詞語。

路西法多說明了情況。

“剛才被那位大夫叫起來之後,我順便講了個超有信心的靈異故事,結果他半途就路了出去。我真的沒想到那位醫生居然會這麼害怕呢。”

“不過靈異故事這種東西就是越可怕才越有趣呢。外科因主會有死人的關係,所以也人來不缺乏這方麵的素材。我也正好想和大尉暢談一番這類的話題,請你去轉告卡加,如果他還想聽的話就過來吧。”

“是,是的。打擾了。”

巧妙地配合了路西法多的話題,把護士送走的外科醫生,回頭看著黑發的大尉。

“我沒有說謊啊,確實是甚至可以讓人顫抖哭泣的靈異故事吧。幹脆我們真的來講醫院或者戰艦內的靈異故事如何。我可是知道一大堆哦。”

看到男人毫不慚愧地一邊如此說,一邊招手讓他坐到床邊,薩蘭丁哭笑不得的歎了口氣。

“那麼,你具體都對卡加做了什麼?”

“他使用了精神感應者的能力。窺控了我的頭腦內部。他也許是覺得說不定可以順利地掌握我父親的弱點之類的東西吧。結果糟糕的是我正好因為治療而卸掉了一邊的PC環。總而言之,因為這屬於對隱私的侵害,所以我要他保證絕對不會再做。就在這個時候,醫生你就到了——你不是很累了嗎?那就不要老是站在那種地方,坐到這裏吧。”

“這麼深更半夜的,兩個大男人肩並肩的坐在這裏,興高采烈地討論靈異故事嗎?”

雖然嘴裏說著風涼話,薩蘭丁還是聽從了路西法多的建議。

剛才赤腳站在地板上的路西法多,大概是覺得四肢冷了吧,一回到病床上就把身體縮回被褥,選擇了背靠床頭的姿勢。

“其實也不用肩並肩地坐著啦。”

“如果是你以外的人的話,我會首先把他逼到床角,讓他無路可逃再坐下。不過話說回來,這裏的人一向是把我當成了會走路的恐怖代名詞,敢和我暢談靈異故事的猛人,恐怕也就隻有你一個了吧?”

“那些人太沒有眼光。你明明這麼帥,這麼美麗,這麼性感的說。”

薩蘭丁坐在病床的中心部分,因為對方一如既往的腔調而苦笑了出來。

能夠像這樣毫不做作的排列出稱讚的話語的,恐怕也隻有孩子了吧?——雖然真正的孩子,多半不會使用什麼性感之類的形容。

“噢,你是那種看見白袍會興奮的類型嗎?既然如此,這裏對你來說就是天國了。”

“你不要擅自把別人當成變態。我不是羅莉控,不是SM狂,也不是白袍愛好者。那個……也許是在你上次彈那個弦樂器唱歌時,受到歌詞內容的影響吧,我是真的覺得你很性感。”

“那真的是非常讓人愉快的誇獎啊。我曾經說過那把三味線是朋友的遺物吧?那個人就是我唯一愛過的女性……她是地球人,所以沒能逃得過衰老的命運。在死亡分離我們之前,我們都生活在一起。

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完全屬於隱私部分的話題。

蓬萊人醫生對於毫無抵觸地說出了這一點的自己感到了困惑,為了不讓人發覺自己的羞澀而低垂下了眼簾。

不過話說回來,薩蘭丁的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就算是以壽命短暫的地球人為基準,也還是應該劃歸年輕人範疇的路西法多,此時的心思都花在了如何對於這個很可能是發生在幾十年前的事情表示意見上麵。是應該對薩蘭丁戀人的死亡表示哀悼呢,還是對異種族之間的戀愛悲劇表示同情呢?因此他完全沒有注意到醫生的羞澀。

“我想她一定很高興吧。雖然屬於不同種族,自己的戀人還是繼承了她的寶貴的民族樂器,我想她本人應該最高興才對吧?”

“希望如此吧。我原本就是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笨拙弟子,最近更是忙得連彈奏的時間都沒有了。雖然我不認識她以外的演奏者,但是我認為她的才能非常出色,就好像那些特別優秀的歌手一樣,她每次彈奏起曲子的時候都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在我的麵前,眾多的女性進行著各式各樣的戀愛,但是,她的演奏可以將這些區分得一清二楚。”

也許是在腦海中浮現出了這番景象吧,緩緩的,一字一句的充滿感情地訴說回憶的薩蘭丁,失去了平曰的幹練印像,露出了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的溫柔而安諳的表情。

光是如此,已經能讓人知道他和這位女性住在一起的曰子是多麼的幸福。

但是,路西法多對於早早已經去世的陌生女性的話題沒什麼興趣。

雖然他腦袋裏麵明白,薩蘭丁會主動談起過去的事情是非常難得的機會,但是在他忍耐著傾聽的同時,還是感覺到了相當的不快。

果然有些奇怪。

他也知道自己所產生的不快感有多麼的不自然,並且因此感到了不對勁。為了防止由於激情而產生的超能力的暴走,所以路西法多從出生起的大型起伏就受到的控製,在對於人類感情的了解上可以說有著相當的缺陷。因此現在的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產生了什麼樣的情緒,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握。

平時在這種時候,都會由萊拉這個專屬心理醫生找出他混亂的源頭,進行簡單明了的解說。但是現在她既然不在身邊,路西法多就無法得出合理的答案了。

如果是平時那種“下意識的不愉快”的話,他還可以無視。但是因為現在是“相當的不愉快”,所以路西法多不免在意原因到底是什麼。

他連隨聲附和都沒有做出的沉默態度,讓外科醫生雖然晚了一步,還是發覺到了自己的話題的自我中心。

“對不起,讓你聽到了無聊的事情。”

路西法多對於醫生的道歉做出了意義不明的回應。

“你也想殺掉鳥兒嗎?”

“啊?”

“為了她而‘殺盡三千世界之鴉’?”

好不容易明白過來的薩蘭丁,露出了發自心底的笑容。

“啊,你是說那首歌啊。謝謝你還記在心裏——不過很抱歉,答案是不。我和她的生活,是與激烈的熱情無緣的平穩安詳的曰子。”

“是嗎?那樣就好。”

“你說什麼?大尉。”

感覺到意義不明的“相當不愉快”就此消失的路西法多,心情開朗的的回答。

“我爸爸可是那種會切實把那首歌付諸實現的家夥哦。不過因為對象不是戀人,而是好朋友,所以應該不會想要一起睡覺才對。”

“……難不成,上次我們交談的時候,你說到的那個沒有了那個人就無法生活下去的台詞,是從你父親口裏聽來的?”

“對,在他的好友為了保護他而去世的時候,他因為過度的震驚而失去了視力和聽覺。雖然後來又恢複了,但是當時他甚至連聲音都失去了。就算因為他是超級的精神感應者,所以就算失去了那些感官也不會為難,但是說真情為也算是很慘烈的經驗了吧?雖然平時人們都說壞女人一旦動了真情就特別癡情,不過看到父親的時候,我就深切地感受到,原來壞男人也可以用癡情來形容的。”

“不能這麼說自己的親生父親吧。”

薩蘭丁一邊真心佩服著那位做父親的友情,一邊不由自主由於那個做兒子的都不能當笑話看待的過度不謹慎的言行笑了出來。

“沒關係,在口無遮攔這方麵我們兩個是彼此彼此啦。我說的那個好朋友就是那位馬裏裏亞多王子。有一段時期,父親是把為他複仇當成了生存的唯一目的,因而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人體兵器哦。據說為了摧毀援助恐怖份子的組織,他差一點就把一個太陽係黑洞化,讓六百億人為王子陪葬呢。”

“這個……好像都有些超越了麻煩的領域吧……”

“你說的太客氣了。應該是完全超越了常識極限才對吧。不過,對於能對一個人喜歡到這種程度的父親,我其實相當羨慕。既然醫生也曾經經曆過這樣的戀愛,就更加難免產生疏離感了。”

路西法多一邊說,一邊覺得自己明白了那個“相當不愉快”的原因。

“遲早有一天……你也會遇到可以讓你如此去愛的對像的。你也不過才活了二十七年的歲月,從現在起就感覺到疏離感,未免也太著急了一些。”

“這個安慰聽起來還真是差勁呢,大夫。我對於自己在性格上存在多大的缺陷,多少還是有所自覺的。你可以去問問那個白氏族的醫生。他就是因為看到了我的內心才害怕到了那個程度,我就是那麼異常的人類……說不定連人類都算不上吧。”

麵對吐出了不符合他平曰風格的自虐性台詞的路西法多,就算想要否定也沒有證據的薩蘭丁,感覺到了非常的無奈和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