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鴉殺×外傳
幸福是紫羅蘭的香氣,熊寶寶的形狀
雖然瓦魯多-休密特和馬爾切洛-阿曆沃尼合成卡馬因基地的兩大花花公子,不過因為盡管兩人同樣對於女性很上心,但在個性上又形成鮮明對照,所以分別被女性士兵劃歸為優雅係和性感係。
理所當然,和他們進行交往的女性們,也大都是符合那個分類的類型。
能夠敏感地察覺對方的感情,體貼周到,紳士性的溫柔,在約會時選擇的店子美味安靜,而且又不失時尚感。
很快就能掌握女性們之間流行的事情,話題豐富,而且擅長傾聽。
配合對象興趣的觀劇和電影欣賞,對於自己和他人進行的體育活動之類的選擇也很精確。等等等等。
這兩個人身上共通的部分其實相當多,如果要列舉不同部分的話還要更方便一些。
瓦魯多是那種存在纖細部分的平易近人式的英俊,也是可以刺激母性本能的類型。所以在喜歡照顧人的年長者和自立心極強的女性中擁有人氣。
而雖然熱情洋溢,但是乍看起來粗野而自我中心的馬爾切洛,其實卻出乎意料的文雅而禮儀周到。也許是由於職業的關係,他的危機管理能力也很高。因此會受到任性而喜歡撒嬌的有些戀父情結的女性喜歡。
“——所以說,那兩個人的女友幾乎沒有重疊過哦。雖然憲兵隊長好像認為看到女性的話就要人人有份地進行追求是一種禮貌,不過選擇權還是在女性身上哦。你比較喜歡哪個類型呢?”
在為了揭穿正在行星巴米利歐進行的陰謀而建立的特別計劃小組的初次碰頭會之後,被委派去封印行星軍的大陸間彈道導彈的多米尼克-班卡少校,和利用電腦進行後方支援的真人-密斯卡西拉少尉等人進行了討論。
在那個討論也結束後,後方支援組分別返回了位於住宅區的計劃小組室和總部大樓。
被單獨留下來的,就是原本應該在負責宇宙港警備的萊拉奇姆中尉。
她將應該由自己代替上司路西法多-奧斯卡休塔大尉指揮的中隊交給小隊長後前來參加碰頭會。
就在身穿迷彩服的她也試圖立刻返回隊伍的時候,被多米尼克挽留了下來。
多米尼克表示為了替丈夫布萊安-班卡中校對於萊拉發出的暴言賠禮,所以想要請她吃午飯。而第一眼就對魅力十足的年長女性將校產生好感的萊拉痛快地答應了邀請。
在第二總部大樓附近的飯店用完餐的時候,兩人已經親近到了像老朋友一樣。
麵對著甜點和茶水,她們暢談著女性話題。
“雖然我一開始覺得休密特大尉的感覺不錯,不過在聽說他眼看就要二度離婚時就放棄了。我可不想領教抱著離婚炸彈的人。阿曆沃尼大尉則有點……我還沒有快樂主義到那個程度。”
“我想憲兵隊長的本命另有其人哦。那種類型會清楚地區分玩玩的女人和結婚的女人。”
“太~差~勁~了!我現在明白在和他初次見麵的時候,路西法進行牽製的理由了。”
“哈哈,不過因為和他交往的女性們好像也隻把他當成是愉快的遊玩對象,所以算是彼此彼此吧。因為一次也沒有流傳出過有可能結婚的消息。”
紫色天堂編輯部所在的總務科,和供給科同樣位於第二總部大樓。總務科和供給科的女性士兵都很多,所以在日常就交流旺盛。
因此,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也會自然而然彙集到供給科的最高負責人那裏。
隸屬於總務科的供給科的男性士兵們,也對女性們雖然有些偏向,但是足夠驚人的情報收集能力敬畏三分。
如果是和女性朋友去看電影或是吃飯的消息被人知道的話,還可以認為是存在目擊者。但是涉及單獨在床上度過時的話題的話,怎麼想都不能出自第三者之口,而隻能是自己的女友說出去的。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下定決心隻和不喜歡八卦的認真女性,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然後,剩下的那一少部分男性就陷入了完全的女性懷疑,別說是和女性交往了,就算是隻母貓也絕對不肯靠近。
但是,過錯並不是隻在女性身上。
總務科也就罷了,供給科的大部分女性,以前都曾經在戀人或是丈夫那裏吃到很大的苦頭。她們的行動的原動力,就是對於名為男性的生物的無法抑製的複仇心。
就連位於供給科定點的多米尼克也不例外。
雖然因為路西法多?奧斯卡休塔的出現,她和丈夫自從來到卡馬因基地之後就一直持續的黏著狀態有所改變,但是事情卻變得更加複雜。
還是將這一點深藏在心底的多米尼克優雅地交叉起被吊帶襪所包裹的長腿。
“惡劣的還是瓦魯多-休密特啊。”
“因為明明結婚了還花心嗎?”
“不光是花心,還在認真起來和妻子離婚之後,又再度花心哦。”
“可是,他本人好像在後悔啊。”
多米尼克好像從萊拉的語言中感覺到了什麼,好像女明星一樣挑起修剪得十分美麗的細眉,露出妖豔的微笑。
“哎呀,是這樣嗎?”
“啊,不是。我沒有說什麼。”
差點不小心泄露瓦魯多的破鏡重圓計劃的萊拉慌忙否定。
獨眼的女少校用手背掩著嘴角笑了起來。
“瓦魯多?休密特對於梅莉莎蘭格雷戀戀不舍的事情很有名哦。畢竟他有在公眾場合追求她,目擊者也不在少數。他應該也有在你和路西法他們在場的時候說過哦。比如戰鬥球的時候。”
“……這麼說起來……蘭格雷大尉當時對他十分冷淡啊。”
“盡管夫婦關係早已經冷卻,第二位瓦魯多夫人諾拉,還是對此非常不愉快哦。明明應該是她從梅莉莎手中奪取了瓦魯多,最後卻被告知還是梅莉莎比較好的話,女性自尊當然會受傷吧?”
身為梅莉莎友人的萊拉,對於素未謀麵的名叫諾拉的女性產生了怒火。
“那種東西可以稱為自尊嗎?雖然最糟糕的人是明明有著分手後還餘情未了的妻子,卻又對諾拉動心的休密特大尉,不過明知道對方有蘭格雷大尉這個妻子,還第三者插足的那個女人,不是應該對蘭格雷大尉抱有罪惡感嗎?”
“畢竟諾拉是那種認為搶婚值得炫耀的女人哦。因為她覺得那樣可以證明自己比梅莉莎更有魅力。當時我就想說,如果隻是花心還好,居然真心換了那種女人當妻子的人真是傻瓜啊。不過那之後又後悔而想要複合的家夥就更加是傻瓜了。好在這樣至少比連後悔都不後悔,轉而去和別的女人花心的無可救藥的垃圾男要強一些。”
雖然眼罩女傑的評論很辛辣,不過聽說了瓦魯多的所作所為後,萊拉覺得這樣的感想也是理所當然。
都做了這樣的事情,瓦魯多還真心以為可以破鏡重圓嗎?
就算支持他們複合的路西法多在精神構造上異於常人,如果自己是梅莉莎的話,也絕對就算開槍打死他們都還嫌不夠。
萊拉在桌子上握緊拳頭咆哮。
“……該說是太過厚顏無恥,還是太天真呢?如果是我的話絕對不能原諒……!”
“同感。不過如果擅長對女性察言觀色的瓦魯多緊追不舍的話,梅莉莎是不是也不是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呢?”
“啊……!可是,蘭格雷大尉不是那種會在公眾前失去理性或是粗聲大氣的人,而且我認為她對休密特大尉的態度也足夠冷淡了。”
畢竟是日常把來自部下們的基地內小道當成BGM來聽的人物,多米尼克在這方麵的眼力非常敏銳。
見識過前夫婦在餐廳的交流的萊拉,差一點就脫口表示這麼說起來的話……
會在分手之後想要了解彼此的內心,是因為在婚姻存續期間,就隻有交換日常生活的話題吧?
在戀愛期間,隻會試圖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優點,而且也會自己糊弄自己地隻去注意對方的優點。
在旁人看來也維持不著不可思議的夫妻關係的多米尼克,帶著自嘲的感覺笑著說道。
“如果是戀人時代的話,隻是些許的吵架也有可能分手。為什麼一旦結婚的話,就是進行了會在心靈上留下傷疤的嚴重爭吵,也遲遲無法分手嗯?”
“是因為婚姻就是如此沉重的東西吧?”
“哈哈~。就是因為抱著這樣認真的想法,你才不和路西法多結婚嗎?”
沒想到話題會轉向自己的萊拉,著急地揮舞雙手。
“不是不是。我對路西法多從來沒產生過戀愛感情。最重要的是,我可不想在私生活中都要替他所引發的麻煩善後。”
“你還是太年輕了。雖然我可以理解如果存在名為戀愛的甘美回憶的話,就可以忍耐質樸的結婚生活的想法。暫且不論和他的結婚生活是否樸素,現實的婚姻生活都是忍耐和妥協的重複哦。就算他有讓自己不滿的部分,如果自己進行提醒的話,他應該也會為了我而改正吧?類似於這樣的天真想法還是一開始就不要有比較好哦。人類如果不是自身想要改變的話就無法改變。因為至今為止的生活方式而變成現在這樣的他,不會因為什麼人的要求就簡單改變哦。在不想改正的場合就說一套做一套。所以抱有不滿的一方隻能死心。在無論如何都無法忍耐的時候,隻有讓對方充分裂解你的決心後真心地去改正,或者是分手。”
“要分手嗎?”
“畢竟,是妻子無論如何都無法忍耐的事情吧?既然做丈夫的認為就算要和妻子分手也不想改正的話,不就沒有辦法了嗎?那個就是所謂的性格不合……不,與其說是性格,不如說是價值觀的不一致。最終是什麼重要,什麼不可原諒。如果至少在這一點上相同的話,還可以多少進行忍耐以及妥協吧?”
人生前輩的一件非常值得參考。
“聽了你的話,我更加覺得和路西法結婚是絕對不行的了。他身上全部都是我無法原諒的部分,而且不管怎麼說他也不肯改正。再說了,那些根本就是作為人類都不可原諒的水準。”
“那麼為什麼,明明如此你還作為友人和他交往?”
雖然是被問了超級正常的問題,萊拉卻陷入迷惑無法立刻回答。
麵對眺望著吃到一半的巧克力蛋糕陷入思索的她,多米尼克沒有強行催促她回答,而是一麵享受第二杯紅茶的香氣,一麵用優雅的動作傾斜杯子。
不久之後,路西法多-奧斯卡休塔的副官帶著幾分躊躇開口。
“……是不是因為可以對他發火一直發到痛快呢?雖然在必要的時候,他會為做過的事情找借口,但是大體上他還是會承認是自己不好,就算我生氣到說過火的程度,他也不會抵觸,而是老老實實聽到最後。因為可以即時發散精神壓力,所以我也不會記恨在心吧。——相對的,不管對他發幾次火,他也不會改正就是了。”
“那個就是屬性相合哦。承認自己不對,不管被女人說什麼都會老實傾聽的男人,和發散了自己的怒火後就能冷靜的女人。因為不管哪一邊都不會記恨在心,心情切換迅速,所以關係才能繼續下去啊。當然了,如果是結婚生活的話,最後肯定會離婚的。”
“我明白。如果不管怎麼說都無法改正的地方是日常部分的話,每次的煩躁火花就會積累起來,直到某一天超越極限嘭地爆發。”
“在我的部下裏麵,有不管提醒多少次,老公都將用過的杯子隨便丟在家裏的各個角落,有一天將杯子砸向了老公身上而離婚的人哦。殘留在杯底的些許液體幹了之後,不是會變成一圈汙垢嗎?她說是在拚命洗刷遲遲都無法洗掉的那個的時候,一想到剩餘的人生都要重複這個行為,就覺得這個比外遇更加不可原諒。”
萊拉強烈地呻吟出聲。
“啊啊……我能理解那個感情!不要開玩笑,我又不是傭人的說!”
“對吧?不過很多男人就算死也無法理解女性的那個感情。於是積累下來的那個最終變成絕望,愛情就終結了哦。在還有力氣生氣的時候離婚是正確的選擇哦。”
當然了,男性方麵也有自己的說法。這一點兩人都明白。
這就是因為在公事上發揮了集中力,所以想要在日常中放鬆的男性,和為了讓日常都過得舒適而拘泥於細節的女性的不同吧?
雖然因為存在著個體的屬性差異,所以不能算是普遍的法則,不過所謂的婚姻生活就是彼此的忍耐和妥協的重複,應該是已婚者們的共通意見。
“雖然還不至於到達傭人的程度,不過就是因為覺得以前相愛的女性已經隻有同住人的感覺,才會發展外遇吧?”
“抱著對方是搭檔或是同住人的感覺而生活的人,會缺乏緊張感哦。如果視為是有失去可能性的存在的話,就會更加珍惜一些吧?——隻是,瓦魯多-休密特應該不是吧?”
“你說的不是……是指?”
“我不認為他會特意想要和同住人符合。諾拉以及其他女性所沒有,而隻有梅莉莎才具備的東西……萊拉你覺得是什麼?”
一麵因為呼叫自己的名字露出微笑的女性的豔麗而陶醉,萊拉一麵思索那對前夫妻的為人。
“……母性式的包容力……?”
“我也覺得多半就是那個。雖然肉腳花心男要有什麼下場都無所謂,不過那麼美麗而且魅力十足的女孩子被流放到這種邊境來實在是可憐啊。我希望她能獲得幸福。”
“我也從心底這麼認為。——這麼說來,蘭格雷大尉是出於什麼理由被分配到這個基地的呢?您知道嗎?”
“不知道。就算是最低限的邊境基地,這樣重大的個人情報也是不會流出的哦。除了負責管理的司令官和副司令官以外,可以請求閱覽士兵個人的全部情報的,隻有憲兵隊和法務科的人。不過在他們不滿足請求規定條件的時候,也會受到主電腦的拒絕。我想除非是自己說出去,否則不用擔心左遷理由被他人得知。”
“但是,不管關係再怎麼親密,也說不出口因為好奇心而請告訴我這種話吧。”
“是啊。畢竟不知道也可以進行交往。”
會被左遷到口口聲聲被稱為士兵垃圾場的卡馬因基地,就是顯而易見的懲罰性人事處理。
如果不接受處分的話,還會麵對最不名譽的開除。
雖然在多米尼克指出之前都沒有想到,不過那個梅莉莎究竟做了什麼要接受如此處分的事情呢?
如果說到隸屬通信科士兵的嚴重失誤的話,能夠想到的也就隻有機密情報的泄露或是重要情報的傳達錯誤,以至於給自己人造成巨大損害之類的事情而已。
因為如果是有意識的前者的話,那麼被送進宇宙軍監獄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也有可能是被卷入上司犯罪的結果,或是由於部下犯罪而被追究監督責任。
隻是,除非是梅莉莎主動講述,否則萊拉不會覺得自己會做出那種揭人傷疤一般的事情。
在無法期望健全成長,生存都受到威脅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為了自身的生存,就無法再維持孩子的狀態。
瓦魯多從懂事起,就已經沒有父親。
就算在兒子看來,過於年輕的母親能從事的工作也很有限。
在作為交通要衝而發展起來的地方都市中,母親作為小型餐廳的服務生,從早到晚都在忙著工作。
即使如此,也無法獲得能夠讓母子兩人活得輕鬆的收入。
在聚集著境遇類似的人們的老舊化公寓中,存在著雖然貧窮卻拚命工作來營建日常生活的活力和開朗。
總是因為疲勞而心情不快的母親,因為些許小事就會對兒子遷怒。
但是因為相對的,鄰居阿姨和孩子們會溫柔地對待他,所以小孩子還是足夠幸福。
積累下來的疲勞和長大的兒子。
感覺到極限的母親,覺得如果不能轉職為可以在短時間內賺到更多錢的工作的話,自己遲早會因為過勞而倒下。當然了,由於生活的窘迫,她會產生這種想法也不足為奇。
以某一天為分界線,母親改變了。
傍晚,化妝之後穿上華麗服飾的母親前去工作,在兒子入睡之後才回家。一直睡到中午的母親和兒子之間的對話自然急劇減少。
等長大之後想想的話,母親會舍棄年幼兒子也是水到渠成的發展吧。
在十幾歲就出乎意料地懷孕,被家人放棄,被男人拋棄,因為一個人撫養孩子的辛苦生活而做上了夜生活工作。然後還算年輕的女孩和客人之一墜入愛河。
雖然不知道是男人嫌她年幼的兒子礙事,還是母親為了和男人生活而隱瞞了兒子的存在,總之就是她選擇了戀人,舍棄了兒子——僅此而已。
但是,要想讓當時才五歲的瓦魯多認清那一點未免太強人所難吧?
在不用工作的日子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的母親,帶著兒子進行了小型旅行。
宇宙港所在都會的所有東西都看起來華麗巨大,而且人流也多到了數也數不清的程度。為了避免走失,他當時緊緊握住了母親的手。
第一次進入的百貨店的內部裝修使用了大量的金色和紅色,洋溢著照明的水晶吊燈發出的光芒,是好像王宮一樣的場所。
總是一個人在自己家裏一麵吃冷凍食品晚餐一麵看家的孩子,雖然在電視上見過各種各樣的場所的影像,不過小小畫麵中的圖像和現實光景的臨場感覺完全不同。
道路的盡頭是位於遠方的廣大空間和閃爍的水晶燈,以及排列在一起的各色商品。嶄新貨品的味道,能夠吸收鞋子聲和腳掌負擔的紅色地毯。
態度柔和,彬彬有禮地接待客人的店員們,向著明顯能看出是第一次來商店的表情緊張的孩子露出溫柔的微笑。
母親在香水區試用了若幹的香水後,購買了擁有糖果般甜美香氣的紫羅蘭的淡妝香水。隨後又在飾品區那邊購買了鑲嵌著紫色的人工寶石的耳環。
就算是成年男子奉陪女性購物時也會相當疲勞,對於五歲的孩子而言,長時間的購物更加接近於拷問。
注意到孩子接近疲勞極限的人,是箱包賣場的店員。
您的孩子好像已經非常疲勞,所以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在某個咖啡沙龍那邊一麵選擇物品,一麵進行休息一下呢——麵對對著各色挎包而陷入煩惱的母親,店員用非常客氣,卻又不容反駁的口吻,遞出了貨品目錄和咖啡券。
當在百貨店一角的沙龍中,由於三明治和冰激淩而喘過了氣之後,孩子由於疲勞而陷入困倦,變得迷迷糊糊的也就是自然而然的流程了。
他因為母親拉開椅子站起來的感覺而醒過來。
慌忙抬起頭的瓦魯多,和俯視自己的母親的目光接觸,由於感覺到麵具般的麵無表情後麵所存在的什麼,而全身僵硬。
母親的麵無表情隻是一瞬,很快就被溫柔的微笑所取代。
拉著兒子的手離開咖啡室的母親沒有前往給了自己貨品目錄的品牌包賣場,而是乘坐扶梯去了上麵的樓層。
那是被各種各樣的玩具所淹沒的玩具賣場。
母親笑眯眯地蹲下來,對瞬間就眼睛閃閃發亮地打量周圍的兒子說道:
因為我要買個大大的熊寶寶給你當禮物,所以在我回來之前,都要等在這裏哦。因為有很多玩具,所以你也不會無聊吧——?
就算是第一次走進百貨店,他也不是連是不是可以擅自把玩販賣品都不知道的孩子。
仰望著畫蛇添足地多說了一句的母親,注意到母親隱藏在笑容背後的真實意圖,他臉色蒼白地顫抖起來。
看到他的這個樣子,總算想起來這個孩子為了避免讓自己不快,一向都會小心翼翼地對自己察言觀色的母親,笑容微微扭曲。
即使如此,她還是用強硬的語氣說了句你懂了吧,就站立起來。
兒子一麵抱著絕望的心情目送著母親金色長發搖曳的背影,一麵祈禱母親能夠改變主意。
他知道,如果哭泣著抱住那個身體不放的話,應該可以在這裏挽留住她。
但是,已經下定決心的母親,接下來會在沒有人的地方做出同樣的事情吧?
被丟下的瓦魯多,移動到了能看到被吩咐等待的場所的賣場的角落。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連一個玩具的價值都沒有的身影。
由於淒慘、悲哀、痛苦,以及最要命的那種持續向深淵墜落的恐懼感,他無法停止顫抖。
直到關店的廣播和音樂一起響起為止,一直僵立在原地的瓦魯多,都一麵回想和母親的生活,一麵思考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雖然改變了工作地點的母親變得美麗開朗,但是自從她開始帶著纏著緞帶的禮物盒回家後,就幾乎不再從事任何家務活。
在母親對著電話另一側的對象用甜蜜的聲音撒嬌,發出歡快的笑聲後,瓦魯多就會一麵吃著加熱過的冷凍食品,一麵想起母親以前做的蔬菜湯。
利用從就職地點的餐廳拿回來的剩餘蔬菜做出的蔬菜湯,雖然外觀不是很好看,可是內容豐富,對於母子來說算得上是大餐。
握著因為要去旅行而買給他的嶄新上衣的衣擺,瓦魯多強忍著快要溢出的淚水。他更加喜歡母親以前用舊衣服做給他的上衣的柔和觸感。
給賣場商品罩上防塵罩的女性店員,注意到站在賣場角落的孩子後驚訝地睜大眼睛。
她中斷手頭工作,掛著擔心的表情快步走過來。
是雖然比母親年長,但是看起來高雅溫柔的女性。
瓦魯多從心底憎恨那個,因為發現了被丟下的孩子,而將自己判定為被母親拋棄的垃圾的店員——
在和路西法多他們的會餐後,瓦魯多將梅莉莎請到了氣氛平和的小型酒吧中。
這個店子是他最近中意的地方,一次都沒有帶女朋友過來過。因此,不用擔心會遭遇什麼人。
坐在隻有十個座位的櫃台旁,他們分別點了自己喜歡的雞尾酒。
酒量不大的梅莉莎點了紫羅蘭泡沫。
被放置在他眼前的紫羅蘭色的雞尾酒,喚醒了瓦魯多的苦澀記憶。
“怎麼了?不喜歡這個雞尾酒?不過又不是你喝。”
“……不,不是那樣。”
“哈哈。是在什麼人身上碰到失敗的討厭記憶,因為看到這個雞尾酒而蘇醒嗎?如果一一被那些前仆後繼的記憶所束縛的話,就會沒有雞尾酒可喝了哦。”
冷嘲熱諷的梅莉莎露出壞心眼的笑容,朝著雞尾酒杯伸出手。
瓦魯多為了解除前妻的誤會而著急。
“不,我是想起了以前覺得美麗的格言哦。——不是有那種所謂的寬恕,就是飄蕩在踐踏的鞋子上的紫羅蘭花香的說法嗎?”
“哦~。如果對那個格言進行下麵的補充會更有趣吧?——所謂的複仇,就是纏繞在踐踏的鞋子上的狗屎味。”
一個人坐在櫃台邊緣喝颶風的男人噴了出來。因為不想被認為是偷聽兩人的對話,他慌忙小聲辯解。
“抱歉。因為這裏實在太安靜,所以就聽到了。”
“今天各位老顧客還沒有來啊。”
壯年的酒保靜靜地隨聲附和。
釋放出激烈諷刺的梅莉莎,一臉清涼地將雞尾酒送到嘴邊。
因為被她誤解為要借助格言來乞求原諒,所以遭受了沉痛報複的瓦魯多一頭紮在了櫃台上。
雖然他作為男人來說已經相當能言善道,但是還是無法比得上女性。他微微抬起壓在手臂上的臉孔,凝視著杯子中的酒浸櫻桃,說出了實話。
“我是想起來五歲時,第一次進入商場那天母親買的香水哦。是裝在漂亮瓶子裏麵的紫羅蘭香水。我記得接下來買的耳環也是鑲嵌了紫色的人工寶石吧。”
“你母親喜歡紫羅蘭啊。”
“誰知道呢。也許隻是因為中意香氣而衝動性地買下香水,又想讓新買的首飾的顏色搭配那個吧。我不知道事實哦。因為她把我扔在那個商場中消失了,所以我連她的長相和名字都不記得了。”
能夠感覺到身邊的梅莉莎繃緊了身體。
在隔了一陣後,她輕聲說出了道歉的語言。
“對不起。你看到紫羅蘭泡沫時的表情明明很痛苦……我太沒神經了。”
“沒關係。其實原本就是為了說這些才找你出來。結果我卻下意識地想要含糊過去。你是正確的。”
“那個……沒有遭遇了事故……或是出了什麼狀況的可能性嗎?”
想到以前五歲的孩子所承受的心靈重傷,紅發女性士官用低沉的聲音詢問。
瓦魯多凝視著紅色的櫻桃回答。
“我那時是擅長觀察母親臉色的孩子哦。在她心情不快的時候,我會盡可能不發出聲音,一整天都保持安靜。所以,在她對我說在她回來之前都要等在這裏的時候,我立刻就明白了。她沒有回來的打算。——那個不是看著自己孩子的眼神。那是就好象看著塞滿了髒東西的垃圾袋一樣的冰冷眼神。”
“……太過分了……”
和用平淡聲音進行闡述的瓦魯多相反,發出呻吟的梅莉莎的簡短語言中包含著強烈的怒氣和深深的憐憫。
瓦魯多支撐起身體向著杯子伸出手。
“不好說吧?收養了孤兒院中的我的休密特夫妻是非常好的人。雖然由於身為宇宙軍士官的父親的工作,我經常要轉學,但是整體生活很不錯,也受到了良好教育。如果一直被親生母親撫養的話,也許胡子還沒有長全就進了監獄吧?或是被寂寞的女性們當成食物變成了小白臉,要麼就是變成了橫倒在後街上的小混混的屍體……事情是不是多半會變成這樣呢?”
“這樣啊……沒能在婚禮上直接見到他們兩位真的很遺憾。不過算了,因為最後還是離婚了,所以如果當時他們特意跑到這種邊境行星來的話,現在也許反而會覺得抱歉,覺得內疚慚愧吧。”
梅莉莎自嘲地說道。她的母親也因為工作而無法長期請假,所以隻是送來祝賀光盤。
行星巴米利歐在銀河係的位置就是偏僻到了這個程度。
“一定要說的話,該說是我沒臉見他們吧……在我同樣進入銀河聯邦宇宙軍的時候,他們非常高興的。結果我卻徹底背叛了他們期待。”
“是啊。光是被左遷到綽號士兵垃圾場的地方就夠丟臉的了,如果再得知左遷的原因是和上司妻子的不倫關係的話,你父親也許會和你斷絕父子關係哦。”
“梅莉……因為我很在意,所以請你不要笑著說這種事。”
“我說你啊,該不會在人生的關鍵時刻全都是因為女性而失敗吧?”
“就算……就算我再怎麼喜歡女性……也不至於到了這個程度……”
瓦魯多被喝到一半的酒嗆到了。他用左手捂著嘴角,揮舞右手否定前妻的懷疑。
梅莉莎一麵點了貝利尼作為第二杯雞尾酒,一麵側眼打量還在輕輕咳嗽的男人。
“你所謂的喜歡女人根本就是騙人的。你其實並不相信女人吧?……雖然聽了你親生母親的故事,會覺得這也並不勉強,不過老實說,我可不想被遷怒。”
“你說遷怒?”
“或者應該替換成複仇嗎?直到結婚之前,我都誤以為你是對於女性感情很敏感溫柔的纖細的人。但是我錯了。雖然你擅長察言觀色推測我的心情,不過卻完全不會去考慮我為什麼會產生那種心情。好像小孩子一樣任性地把我左右得團團轉,其實是在試探我吧?”
“不是的!雖然我確實過於撒嬌,可是……我沒有試探你的愛情。”
“你啊,是在從包括我在內的眾多女性身上尋求什麼呢?為什麼在交往了那麼多的人之中隻執著於我?最初你是覺得諾拉比我好才去搞外遇,甚至不惜離婚也要和她結婚吧?我把話說在前麵,如果你又說什麼諾拉是你的命中注定的戀愛之類的夢話,我就把好不容易做出來的貝利尼直接潑到你的臉上,立刻回去哦。”
用低沉聲音做出威脅的梅莉莎是認真的。
她確實完全不相信瓦魯多以前所說的和自己分手的理由。就是那個所謂的“我和諾拉是命中注定的戀愛”。
那是理所當然吧?因為瓦魯多在和梅莉莎分手後,和諾拉再婚,然後不到兩個月就和其他女性發生關係,在被諾拉知道後還鬧出了大亂子。
瓦魯多將視線落在喝光的雞尾酒杯子上,一麵嗬斥著試圖逃避的自己,一麵吐出了想要隱藏的心聲。
“……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沒有自信,害怕。雖然我試圖采取對方所希望的行動,可是……我真的是被愛的嗎……到最後,我是不是還是會被判定為不需要的東西而被拋棄呢……”
“是你拋棄了我吧?不對,不光是我。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你變心拋棄女性……難道說,這就是所謂在被拋棄前拋棄對方嗎?”
“……我疲倦於窺探對方的臉色,無法忍耐可能被拋棄的恐懼……所以下意識就和溫柔對待我的女性……就算你要罵我是傻瓜也沒關係。
低垂著眼睛,就好象向父母挑明自己失敗的孩子一樣,瓦魯多戰戰兢兢地進行著告白。而梅莉莎隻能用目瞪口呆的表情凝視著他的側臉。
不久之後,她佩戴著通信科兵科章的軍服肩膀耷拉下來,發出了長長的,深深的歎息。
“笨蛋。”
雖然哭笑不得的色彩很強,不過因為那個嘀咕非常溫柔,瓦魯多快要哭泣了出來。
“……嗯,對不起……”
“那樣的話誰也無法獲得幸福哦。”
“你說的對。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雖然我有接受心理治療,可是因為我意誌力薄弱,對於快樂沒有抵抗力,所以很快就會恢複成原本的生活。”
“我覺得就算想要尋求什麼人的幫助也沒用哦。如果你自身不試圖改變的話,誰也無法改變你。如果比起為了獲得幸福而承受改變自己的痛苦來,你更願意像現在這樣維持著輕鬆的不幸,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會表示尊重。不過我可不會奉陪哦。”
“因為想要挽回你,我才像這樣挑明了心聲!……這麼丟臉的事情,我無法對任何人說出口……”
瓦魯多之所以能夠承受痛苦的告白,是因為他一心希望梅莉莎能回到他身邊。
“我不認為這個丟臉哦。難道有人會去嘲笑心靈上留下了時間無法愈合的創傷的人嗎?兒童時代的你非常可憐而讓人心痛。可是,就這樣直到現在都被連長相和名字都不記得了的母親支配也沒關係嗎?你已經不是軟弱無力的小孩了吧?你應該有讓自己獲得幸福的力量哦。”
“……可是生下了自己的母親,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是巨大的存在哦。”
“雖然我不否定這一點,但是那並不是全部。母性信仰是妄想哦。因為她和我們一樣是人類,所以不可能隻有母親是完美的人類吧?”
“我知道……”
“我看起來倒是不覺得你知道啊。既然母親自我中心的話,那麼自己為什麼不可以自我中心?既然母親以自己的幸福為優先舍棄了孩子,那麼孩子也可以舍棄自己心中的母親,以自己的幸福為優先吧?”
瓦魯多緊緊地握住放在櫃台上的手發出呻吟。
“拜托你不要說得好像什麼都明白。你又能明白我的什麼感情……!”
空氣一瞬間變冷。
清醒過來的瓦魯多窺探紅發前妻的樣子,她正帶著冰冷到極點的表情一口氣喝光雞尾酒。
“梅莉——”
“按照你的論點來說,你也不可能理解我的感情啊。應該是你說要為了互相理解而努力,我才來到這裏的吧。看在美味雞尾酒的份上,我勉強可以不直接說是浪費時間。”
“等等,梅莉!對不起,剛才真的很抱歉。可是男人的神經構造讓我無法向什麼人講述自己的弱點。因為不習慣,所以才會尷尬,會坐立不安,會痛苦難受。雖然你也許會對我說不要撒嬌,可是我真的會注意的……拜托,至少請你在多陪我一會兒。”
抓住優雅地走下圓形椅子的女性大尉的手臂,眼角下垂的前夫拚命挽留她。
俯視著那雙藍色眼睛的梅莉莎,用包含著憐憫和溫柔的口氣說到:
“你是我曾經愛到了結婚程度的人哦。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要和你一起獲得幸福。可是很遺憾,隻靠我一個人努力的話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現在我也不希望你不幸。不要重複同樣的失敗。”
“梅莉。拜托了,至少再見我一次。我還沒有聽過你的事情。”
在她回答之前,酒吧門打開,四名軍官小聲談笑著走進酒吧。
其中之一看到眼熟的客人後,輕鬆地打起了招呼。
“嗨,瓦魯多。你會帶著女友來這裏還真是少——哎呦,不好意思,是前妻嗎?”
跟在後麵的士兵,捅了捅前麵的男人小聲對他說不要多嘴。而說漏了嘴的男人也露出了尷尬表情。
梅莉莎向著好像認識自己,但是自己並不認識他們的對象露出微笑。瓦魯多的酒友會認識自己並非不可思議。
通過剛才的士官的語言,可以輕易地想象出,這裏是類似於男人們的秘密根據地一樣的存在。因為聚集在這種場所的男人們的嘴巴都很嚴實,所以不用擔心秘密的話題被外泄。
他們對於自己隸屬的集團的忠誠心和團結力有時候非常讓梅莉莎羨慕。
“我正要會去。因為我不會在男性們放鬆的場所呆太久,所以你們放心吧。”
“梅莉莎。拜托了,請你答應我。”
“……好吧。在宇宙港警備勤務方便的時候和我聯係吧。”
“謝謝。”
輸給了堅持不放的前夫,紅發美女混雜著歎息答應了下來。
理所當然的,她喝下的雞尾酒由主動要求的瓦魯多付賬。然後,她就這樣離開了隻有櫃台席位的,感覺舒適的酒吧。
通向娛樂區的線性車存在時間帶上的限製。在飲食店眾多的地方的周邊,午餐和晚餐時間無法利用。
雖然晚餐時間已經結束,不過梅莉莎沒有等待限製時間過去,而是選擇了步行。
雖然瓦魯多說想要重新開始,不過她一麵行走一麵詢問自己。我想要怎麼做呢?
不可能原諒瓦魯多——這是梅莉莎的理智的表示。
當時的從外遇騷動到離婚為止的過於痛苦的記憶,好像封印了應該負責給出結論的感情。唯獨那個部分好像壞死一樣,什麼感情都無法湧出。說起來還真是不可思議。
瓦魯多的注意力全部被自己的痛楚所吸引,甚至沒有想象過他的背叛,將梅莉莎打擊到了甚至考慮自殺的程度。
這和有意還是無意無關。有時候就是會有那種認為自己的疼痛是比一切事物都需要優先的重大事情的人類存在。梅莉莎在什麼地方看過,那種無法用單純的自我意識過剩來解釋的過剩反應,通常都源於年幼時期和父母的關係。
在還是軟弱無力的孩童時期,從相當於絕對性存在的父母那裏承受的傷痛,會嚴重影響到當事人和他人所建立的關係。梅莉莎覺得這個說法可以讓人讓同。
但是,那個是個人性質的問題,並不等於由於自己受過父母的傷害,就可以無條件地傷害他人。
一個人無法生存的人類建立了名為社會的集團,並在那之中生活。在和他人打交道的過程中,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受到傷害,同時自己也會傷害到他人。人類就是這樣生活下去的。
在一麵犯錯誤,一麵學習不會傷害到自己和他人的距離感和交往方式的期間,人類會認識價值觀不同或是類似的他人,重新建立和家人不同的關係。
然後,在個人世界像這樣進行擴展的期間,也可以從周圍人身上獲得,從家人身上無法獲得的東西。
所以,就算父母不愛孩子,也不等於那個孩子一生都無法獲得愛情。就算不是完全相同的東西,孩子的傷口也完全有可能被來自周圍人的好意和愛情所撫平。在鼓勵下成長,度過幸福的人生。
但是,如果全部注意力都被心靈創傷的疼痛所擄獲的話,不但無法正確接收來自周圍人的愛情,讓傷口被撫平,還會被沒有獲得父母愛情的劣等感緊緊束縛,無法擺脫負麵的循環。
雖然想到幼年時期的瓦魯多,會讓人因為他的可憐而浮出同情的淚水,但是現在的他存在自己已經位於加害人立場的自覺嗎?
孩子年幼的話,孩子的父母也大都還年輕而不夠成熟。就算是梅莉莎,也沒有自信如果現在成了母親,是否可以成為不管何時都能用寬容和深情對待孩子的完美母親。
再說了,孩子也是一個個不同的個體,所以完美的父母也應該由於孩子的不同而不同。
梅莉莎會成為直率地成為愛上生下來的孩子,用心靈和身體去保護他不受傷害,給予他溫暖的飯菜和安穩睡眠的平凡母親吧?
就算竭盡全力,也不見得就能變得完美。如果孩子因此就受到傷害,就扭曲的話,就沒有什麼人敢於成為父母了吧。
所以,她不想去害怕會傷害到孩子,而是想要培養即使受傷也會重新站起來的孩子。
這個世界存在著眾多的痛苦,但也同時存在著眾多的好事。有人傷害你,也有人會愛你。——她想要讓孩子了解這一點。
世界單純地在那裏,人類單純地進行生活。要讓那個變得多麼美麗閃爍,變成多麼具有價值的東西,全部取決於自己的心靈。
那是經曆了想要殺死對方的怒火,和想要殺死自己的絕望後,梅莉莎所獲得的答案。試煉確實能夠讓人類變強大,變成熟。
雖然她不認為那是可喜可賀的經驗,但是也不想白白浪費。
她覺得,在本身認同後才能獲得的答案,是因人而異的。因為沒有同樣的人生,所以也就沒有絕對的正確答案。
瓦魯多的心靈在某個部分,還維持著被母親拋棄的孩子的狀態吧?憤怒、悲傷和自我厭惡,將他束縛在了百貨店的玩具賣場中。
多半如果他本身不從心底認可的話,就無法獲得幸福。——認可雖然母親永遠不會回來,但是那絕對不是自己的過錯,而是母親就是那樣的人類的單純事實。
過了一會兒,梅莉莎發現了以空車狀態停在上下車地域的線性車。她坐上了駕駛席,向電腦告知自己宿舍的名稱,命令線性車自動駕駛。
正確來說的話,表示應該為了理解彼此而進行努力的人不是瓦魯多。
是那個總是戴著護目鏡,美麗到非現實程度的黑發男子。
他代替懦弱的瓦魯多,用孩子式的直率口氣建議兩人交談。
“因為我喜歡你也喜歡瓦魯多,所以希望你們能幸福。”
至今為止梅莉莎身邊的男性們,全都一麵說著我愛你,我想要讓你幸福,然後讓梅莉莎陷入不幸。
明明希望她幸福的心意是真實的,卻優先自己的幸福,以層層重疊的謊言傷害了她。
就算知道和卑鄙同義的溫柔謊言隻能用來拖延分手時間,他們也還是由於自己的軟弱而說謊。
路西法多不說謊。就算被對方憎恨,被罵成是無神經,他的強大也讓他毫不遲疑地吐露殘酷的真實。
但是他不會屬於梅莉莎吧?如果不是能在他心底打上烙印的強烈而個性鮮明的任務的話,他最終隻能作為體貼的好友而存在吧?
娛樂區的華麗燈光,在後視鏡中遠去。
梅莉莎口紅脫落的嘴唇因為自嘲的笑容而扭曲。
她沒有資格非難瓦魯多的軟弱。
之所以沒有對任何人——甚至包括當時的丈夫瓦魯多說過自己被左遷到這個基地的理由,是因為那段記憶過於痛苦,她沒有自信可以冷靜地說出。
通過講述而要重新體驗的自己固然會痛苦,作為聽眾的人,在那之後也會不知道該如何和梅莉莎打交道才好吧?
更何況對於纖細的瓦魯多而言,那是比成千上百次的咒罵打擊更大的內容。
——哎呀,我這個人……說不定路西法多出乎意料地敏銳呢。
不是因為自己會痛苦,而是因為不想傷害瓦魯多而不想說,這樣的自己並沒有讓她惱火起來。
因為兩人執勤和輪休的日程,收到來自瓦魯多的晚餐邀請,是在那個月的月末。
在早早地完成了宇宙港警備的交接後,隱藏在艾伯尼大陸行星軍基地的大量武器的話題已經傳播的紛紛揚揚。
作為攻擊對象之一的卡馬因基地的士兵們理所當然地大受打擊。
無論是去咖啡店還是餐廳,大家都會自然而然地談起這個話題。
但是,第二次擺放的瓦魯多中意的酒吧卻很安靜,沉默寡言的酒保在迎接他們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就算聽說再過五分鍾大陸間彈道導彈就要問候這個基地,也還會在櫃台對麵繼續擦拭杯子吧?
和上次一樣坐在櫃台右側位子上的瓦魯多點了餐後酒。
“我要火焰之吻。”
“梅莉,沒關係嗎?你的酒量可不大。”
“雖然就算不借助酒意也可以講述往事,不過酒精可以很大程度地減輕說完後的討厭感覺啊。——我想要在你的熟人到來前快點說完。”
“……唔,嗯……”
瓦魯多帶著複雜的表情回應梅莉莎的發言。
明明好像是很討厭的故事,她卻用輕鬆的口氣說想要快點說完。瓦魯多無法理解她的心情。
“我和你說過我的父母離婚了吧?”
“對。在我們結婚的時候,隻有你母親一個人送來了祝賀光盤信件。她溫柔的眼睛和你很相似。”
“紅發是繼承自父親的哦。同年齡的異母妹妹也很像父親,連色調都一樣。遺傳還真是有趣啊。”
“你說同年齡的同父異母的妹妹……?那也就是說——”
因為現階段還聽不出誰才是正妻的女兒,所以瓦魯多含糊其辭。
“是常有的故事哦。就是迎娶了事業興隆的資本家的獨生女兒的男人,還和應該分手的戀人維持關係的模式。越是那種口口聲聲和妻子之間沒有愛,和妻子處得不好的男人,越是會在那種時候讓夫人懷孕哦。如果是電視劇的話,發生婚外情的女性在得知這個點後就會采取行動……”
“你、你說采取行動……什麼樣的?”
“如果是推理小說的話,就會是拿出槍來的情人和丈夫發生扭打,走火的槍支殺死了某一方的《消失的屍體》或者是《分屍獵奇殺人事件》了吧。如果是懸疑電視劇的話,就會是情人偷偷潛入對方妻子的醫院,將自己的嬰兒和對方的孩子進行替換,或者是偷偷地將孩子誘拐回來,和自己的孩子一起當成雙胞胎來撫養……不過要帶著兩個嬰兒逃亡還是不可能的吧。如果是午間連續劇的話,就是成長為美麗少女的異母姐妹在某一天突然相遇,因為長相一模一樣而懷疑對方是自己的雙胞胎姐妹。如果長相不相似的話,就會在沒有發現對方是自己姐妹的情況下,愛上同一個男人,母女兩代都麵對同樣的宿命——”
“梅莉。雖然我知道一個男人犯下的錯誤,會孕育出各種各樣的戲劇化展開。不過你和你的母親在現實中扮演的角色到底是哪一個?”
“全都沒有。事實比電視劇要平凡得多哦。也許是因為不會關係到書籍銷量或是收視率。”
梅莉莎輕輕聳了聳肩膀,將手伸向雞尾酒酒杯。
一麵側臉打量著花心前夫不知所措的臉孔,她一麵喝了一口添加了甜味的酒水。
然後她微笑著向製作了美味雞尾酒的酒保表示謝意。
“正妻一直都在持續忍耐哦。是做女兒的無法忍受母親的軟弱和任性父親的二重生活而離家出走了。他們也以此為契機而離婚。”
因為之前知道梅莉莎的父母離婚了,所以以為梅莉莎也許是情人女兒的瓦魯多,至今為止從來沒有猜中過推理電視劇的犯人。
不過梅莉莎講述的故事模式是源於情人視點,也是讓他產生混亂的原因之一。
“……雖然我絕對不認為這是愉快的內容……而且因為我明明有了你卻和諾拉花心,所以也許會讓你把我和你父親重疊到一起吧……不過,這個內容有讓你討厭到那個程度嗎?”
“不,討厭的部分在接下來哦。因為你告訴了我兒童時期的心靈創傷,所以我也告訴你才比較公平吧?我得知異母妹妹的存在是在十二歲的生日。——因為那個禮物,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那個生日哦。”
“你、你說禮物……就算要諷刺,這麼說也太苛刻了吧?梅莉。”
“不是啦。我可沒有說妹妹是禮物哦。”
“咦?咦?咦?抱歉。我自以為是了嗎?被害妄想……或者說是加害妄想?”
櫃台反方向的角落有什麼人噴笑出來。
是上次來這裏的時候,瓦魯多被梅莉莎反向利用了紫羅蘭的格言而狠狠諷刺時笑出來的男人。
上衣的肩章顯示他是少校。也就是擔任大隊長或是連隊副官的階級。
他們很清楚基地的六名連隊長的長相,對於時常跟在他們身邊的副官也多少有些印象。
既然是雖然有可能在士官食堂擦肩而過過,但又素不相識的對象的話,就是瓦魯多隸屬的第六連隊以外的連隊的大隊長,或是好像多米尼卡-班卡少校那樣的兵科指揮官吧?
“……不好意思。雖然我不是每晚來這裏,不過好像來得很不是時候。等喝完老板現在製作的雞尾酒我就回去。”
“沒有那個必要哦。因為我們是後來的。是明知道有人還在進行講述的我們給你添了麻煩。抱歉讓你聽到了不好的內容。”
“哪裏哪裏。我和我周圍的人,都是因為各有各的故事才會被踹到卡馬因基地來的家夥哦。我發誓絕對不告訴他人。——你很善良啊。我分手的妻子可是對我說過隻要我進入她的視野,就會毫不留情地開槍呢。雖然那是被左遷到這裏之前的事情。”
“你真是非常值得同情,長官。”
代替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梅莉莎,瓦魯多包含著發自心底的同情說道。
素不相識的少校帶著寂寞的笑容,喃喃自語著類似於警句的語言。
"個人性質的紀念日,有時候會變成人生中的定時炸彈啊。”
那一天,在從學校放學回家的路上,梅麗莎拜托司機兼保鏢的福特小姐拐個彎去商店。
因為是現在少女之間流行的動畫角色的限定商品的發售日,所以將店內改裝為娛樂場的大型玩具店中充斥著眾多的攜家帶口的顧客。
看著推車裏的限定商品多到快溢出來的少女,衝被公司派遣來的前軍人皺起眉頭。
“小姐,就算有從母親那裏獲得的零用錢,一次買這麼多也不太合適吧?你的身體可隻有一個哦。”
“絕大多數都不是我的哦。因為商店在我回家的路上,所以幾乎所有朋友都拜托我幫她們買。據說網上的預定五分鍾就售完了。因為明天必須把這些交給她們收錢,所以你能幫我把這些送到教室嗎?福特小姐。”
“抱歉是我冒昧了。我很樂意。”
麵帶笑容地仰望著小推車的女性,紅發少女說道。
“這不是冒昧哦。隻是大人對於小孩子的正確提醒。我覺得和隻會給女兒過多的零用錢,一心嬌慣女兒的目前已經因為工作而難得回家,隻對女兒成績有興趣的父親相比,這樣才是正確的大人。我最喜歡你了哦,福特小姐。我想要成為好像你這樣的大人。”
“多謝誇獎。雖然從我的立場說這種話是違反服務規定,不過我也很喜歡小姐。能夠保護像你這樣值得保護的對象,我也非常幸福。小姐需要繼承父業,以及從不像樣的男人們手中保護從那木哪裏繼承來的財產,所以必須好好學習成為出色的女士才行。我想小姐的戰鬥會比我的行庫和痛苦得多。”
“啊啊......就是那些在排隊上圍繞在母親身邊,雖然英俊可是眼睛完全不在笑的家夥們啊。和那種家夥們打交道也是浪費時間。如果能好像福特小姐那樣用激光槍掃射擊殺的話,明明一瞬間就可以解決掉的。”
比實際年齡成熟的少女勇猛而辛辣的口氣讓前軍人女性笑了出來。
“小姐。因為收銀台前的隊伍很長,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話,在我付完款回來之前,都請你在那邊的咖啡角等我。”
“好的。這是我的卡。——那麼拜托了。”
梅莉莎離開收銀台的隊伍,為了能讓福特小姐看到,而筆直地走向她所指示的咖啡角。
母親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好像普通市民一樣進店購物。
隻要向對麵富裕階層的網絡商店的業者發信息的話,就可以立刻獲得各種各樣的東西。因為結算也是通過網絡進行,所以可以進行短時間的高效購物,也沒有被綁架的危險性。
但是,梅莉莎覺得在現實中購物的樂趣,就在於被母親認為效率低而割舍的那個部分中。
從到達之前的心情高漲開始,到進入店子瞬間的味道、聲音、光線。客人的嘈雜聲——
不管在虛擬空間再現現實的技術多麼發達,也無法匹敵可以使用五感去感覺的現實。不僅如此,現實中還時常存在著發生以外的可能性。
雖然距離咖啡角沒有幾步路,不過中間還是經過了進行新產品宣傳的小推車,打扮成動畫人物的女性和電腦控製的巨大玩偶在分發促銷物品。
混雜在幾個孩子們之間領取了物品的梅莉莎,暗暗地下定決心實行了抱住巨大玩偶的行動。
雖然可以感覺到內側的堅硬部分,不過被她的雙臂環繞住的身體擁有充分彈力,覆蓋了玩偶全身的毛也長而柔軟。
“啊,果然毛茸茸的~”
看著紅發少女的笑容,孩子們也紛紛效仿她抱住玩偶。
玩偶張開大嘴笑了笑,將銀色氣球遞給梅莉莎,用黑色的圓鼻子蹭上她的麵頰。也許是數據中應用了智能技術吧?它進行了相當隨機應變的良好對應。
在設定中是和類似於玩偶的巨大生物一起旅行的女性,將紅色的桃心貼紙貼在了梅莉莎的麵頰上。
“這是你收到了他的幸運之吻的記號哦。今天一天你都會非常愉快的。”
梅莉莎道謝之後,移動向了自己堆積著小山般的限定商品的推車那裏。
就在她檢查有沒有買漏的東西的時候,背後傳來了耳熟能詳的男人的聲音。
“作為給女兒的生日禮物,我想要送這個。”
她回頭看去,是在服務台和店員交談的父親的身影。
這個店子擁有可以讓最接近送貨地點的分店迅速派送貨品的係統,顧客可以帶走在收銀台完成付款的貨品作為樣本。在會員卡中積累著購物履曆和發送地點的情報,所以通過檢索能夠輕鬆地利用數據。
梅莉莎的生日是在五天後。是因為工作太忙現在才顧得上訂貨吧?
為了不讓父親發現,她將視線轉回推車,豎起耳朵傾聽背後的父親和店員的對話。
“——那麼,我們連同您手寫的賀卡一起送去。”
父親快步走向和女兒所在場所相反的出口。
因為如果撞到的話彼此都會覺得尷尬,所以梅莉莎在送了口氣的同時,無法抑製不由自主湧上的笑意。
瓦魯多雖然聽說過前妻是大小姐出身,不過卻是第一次知道她家有錢到為了警戒綁架,需要保鏢進行接送。
因為已經知道了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生日禮物的意思,所以瓦魯多想象著十二歲的梅莉莎將會麵對的衝擊,用低沉的聲音發出詢問。
“那個是給你異母妹妹的禮物嗎?”
“對。生日當天送來的來自父親的禮物並不是那個。我原本以為是和別人家的貨物弄混了,不過向店裏詢問後,對方表示那個的發送日應該是在半個月後,而且送貨地址也不同,不過送貨人確實是父親——我因此才意識到了哦。雖然遲了一些。自己每年從父親那裏收到的禮物都是通販網站的例牌包裝,而且和這次一樣全都是附帶印刷的賀卡。——對於哪一邊的女兒比較有愛很明顯了吧?”
“……孩子是沒有罪的吧……唔,既然隻差半個月的話,明明可以一起準備的。”
“也許是覺得和心愛女人之間生下的女兒,卻要頂著情人孩子這個身份,所以格外
可憐、需要疼愛吧。正妻的女兒反正要用來充當政治結婚的道具,如果產生感情的話反而痛苦。也可以這麼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