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喬似是歎了口氣，走到她身邊抓起她的右手。她掙紮了一下，他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語氣卻是極軟的：“我不想弄傷你。”
望著握在手心的瑩白小手，李喬的眼神竟有些恍惚。已經有很多年，他沒有牽過她的手，那時她的手指比現在還要細嫩，輕輕一折都會斷一樣，所以他都不敢用力去握，生怕握疼了她。
“喜歡，”他的聲音有些苦澀，卻有種溫柔的辛酸，“你是真的長大了。”
不再是那個總跟在他身後撒嬌的小女孩。
可是他的手掌，一如記憶中的寬厚溫暖，喜歡想起從前，她總愛把臉貼在他的掌心，歪著腦袋偷瞧他。還有那修長的手指，依然記得那天午後他彈肖邦的《軍隊波蘭舞曲》，窗外大雨傾盆，琴鍵在他指尖跳躍，何等的澎湃激昂，那時，他在她心中是神祇一樣的人物。
——你不拿走方塊皇後那張牌嗎？如果可以的話她定會打動你的心，但紅心皇後卻一直是你最好的選擇。當好牌都已攤開在你的麵前時，你卻隻要那些你得不到的。
他的眼角，已經有淡淡的細紋，眉間的褶痕也越發深了些。喜歡忍不住伸手，去碰他鬢角的一絲暗銀。
他捉住她的手。
“有一根白發，”喜歡輕輕開口，“我幫你拔掉。”
“好。”他淡淡一笑，鳳眸裏微帶苦澀的溫柔讓她不忍看。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終不可諼兮。
終不能忘啊，又怎麼忘？那飛揚的眉，那邪魅的眼，笑起來嘴角勾起的弧度，清朗優雅的聲音，無論光陰怎樣流逝，他永遠都是她心中唯一的風景。
“喜歡，我老了是不是？”他笑，“你一直都這麼年輕，這麼美好。”
喜歡也輕輕一笑，搖搖頭。
“為什麼搖頭？”
她不說話，隻是笑。
你從未失去我，又怎知我到底有多美好？
——你為何不清醒一點，走出你的城牆，打開大門？外麵也許正下著雨，但彩虹終會出現。找個能好好愛你的人吧，在為時已晚之前。
“這歌寫得真好。”李喬忽然開口，聲音中有淡淡的自嘲，“還記得老鷹的另外一首歌，裏麵唱：every time I try to walk away， something makes me turn around and stay。”
終於明白，讓他舍不得離開的，讓他頻頻張望想要留下的人，隻有那麼一個而已。
喜歡在聽見他那句話後，震驚地望著他——忽然，就在今夜，就在這一瞬間，她明白了他為何而來，明白了他之前的種種拒絕，也明白了他心底深處的軟弱和恐懼。
這一刻，她不知是喜是悲，不知是該微笑還是流淚。
她左手緩緩張開，中指上閃耀的，是蘇送的那枚玫瑰戒指。喜歡死死地盯著那明媚的金色，眼淚一點點湧了出來，“為什麼要這麼晚才來找我？你知道嗎，等得太久，連我自己都無法確定，和你相愛到底應該是什麼樣子。”
我喜歡你。她聽見蘇的笑聲，陽光一樣的溫暖，安全無害。
而眼前的他，仿佛是孤清的月，那麼美，卻那麼遙不可及，好不容易到月圓的那一天，她的心卻等得結了冰霜。
當他終於回頭，她卻失去了勇氣。
“對不起，”她心痛地看著臉色瞬間蒼白的他，“我不能負他。”
她不要做當初的他，那樣傷人，那樣搖擺不定。
“就算他不是真心？”李喬的眼神冷如冰刃。
“如果他是呢？”
“如果他是真心，”他望著她倔強的神情，一字一句地吐出口，“我就成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