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畢君落塵的解釋,周敦頤先是一窘,隨又歉然道:“在下枉加猜測,失禮、失禮!”
式十三二人不知,這周敦頤並不是普通人物,乃當時南安司理參軍。南安有一獄四,法不當死,而轉運使王逵卻決定嚴加處理,眾官雖覺不當,但他們懾於王逵的權勢,不敢出麵講話,惟周敦頤獨能據理力爭,王逵不聽,他便棄官而去。
這周敦頤棄官後,徜徉於佳山勝水之間,參禪問道於佛寺道觀。恰逢這年,江南孟嚐慕容家主歲滿甲子,想來會有不少名家隱士祝壽,便欣然前往,在這無名小店與二人相遇。
想這周敦頤自小好書,諸子百家,天竺佛學,無不涉獵。而君落塵修道已十餘年,除武學以外,亦好道學,三清名著也閱了不少,兩人略微聊了兩句,都驚訝於對方的博文知學,半盞茶功夫,立生知己之感,愈發投入。
而那式十三則是無趣,見兩人興趣盎然,也不好打斷,隻是心中暗苦,無聊間,隻得四下張望,隻盼兩人早些完事。
不知何時,官道上傳來馬蹄飛馳之聲,兩名年輕女子也向小店行來,正是那聶劍霜、丹沁梅二女。栓好馬兒,進得店來,丹沁梅第一眼又正對上望向門前的式十三,四目相對,兩人又呆在原地。
“師妹,怎麼不進去!”身後,聶劍霜也入得門來,正看到直瞪瞪望著丹沁梅的式十三。暗想,這少年即使是師妹的姻緣,可這孟浪的神態實在無禮,怒斥道:“你這小道士,看什麼看,沒見過姑娘家嗎?”
聶劍霜這一聲極大,小店本來人就不多,立將那投入道學之中的周敦頤、君落塵二人拉回神來。
周敦頤隻見一貌美的紅衣女子正怒容指向式十三,身後立著一粉妝玉琢,人見人憐的藍衣可人。
“這位姑娘,不知我師弟做了何事,冒犯了姑娘!”這時,君落塵已走上前來,向聶劍霜謙了一禮道。
“不是冒犯我,這小道士見我師妹進得門來,盯個不停,如此放肆,不知你們師傅是何人,竟教出這樣的登徒道士!”
君落塵看著滿臉通紅的師弟黯然苦笑,誠然道:“姑娘請息怒,想姑娘與令師妹如那仙女下凡,即使天子見到兩位,也會驚為天人。想我這師弟雖在山野修行多年,少不經事,見到兩位,自然失態。失禮之處,我這師兄代其向兩位道歉,望姑娘多多見諒!”言罷,歉然地鞠了一躬。
“你——”望著君落塵恭敬的神態,聶劍霜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話。
“師姐,算了,我們還要趕路呢!”丹沁梅雙頰羞紅,眼角向式十三瞟了一瞟,輕輕拉著聶劍霜的衣角低聲說道。
聶劍霜哼了一聲,拉著師妹,覓了一張離君落塵三人最遠的桌子,遠遠坐下。經過此事,三名男子方才憶起趕路之事,匆匆結了酒資,便待離去。方要出得門來,式十三再次回首向兩女的方向望去,望著那同樣迷惑朦朧的人,心中一陣酸痛,不由失神。
仿佛許多年前,也有這麼一個人,讓自己覺得苦,讓自己覺得心疼。那是一個影子,一個淡淡的影子,似近似遠,自己卻隻能遠遠地望著那影子。
是的,遠遠地望著,便如此時一般,遠遠望著,始終無法靠近。一旦靠近,心便會疼得如裂成千瓣一般,可明知心疼,卻依舊不舍離去。
是什麼讓自己變得如此,到底是什麼讓自己無法自已,難道真的是那情劫,難道就是那女子!
“師弟!”君落塵重重地咳了一聲。
“師兄——方才——謝謝你了!”
“走吧,周兄已在前麵待著我倆。”
馬蹄聲漸行遠去,聶劍霜抿了一口茶水,望著遠去的煙塵道:“小師妹,真的是他嗎?”
“我——我不知道,隻是好像以前見過他一樣!可我從來沒見過他啊——”丹沁梅歎了一口氣道。
“那下次相見,你何不把張前輩那五枚銅錢與他試試。我想多半不是,你的夫君應該是神仙人物,怎麼會是那個普通的輕薄小子!”
“師姐你又取笑我,回去我一定給師傅說,你欺負我!”丹沁梅一邊向聶劍霜撒著嬌,一邊心中卻暗想著。
“不過——真的可能是他,雖然看著他心中沒有師姐們曾說的那種感覺,不過的確好像認識許久一般!而且,我心中——”
“總覺得好像欠了他些什麼——”
“是的,欠了他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