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1 / 2)

第 65 章

那夜,趙菲坐在寂寥的月下愣怔半晌,心裏百味繁雜。

在趙父去世之後,刁洛又說出這樣一句話可謂是痛上加痛,趙菲原以為那樣一句話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會讓自己寢食難安,沒料想心情反倒是平息下來,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刁洛帶來的情緒與趙父去世其實是一個道理,在親人纏綿病榻的時候,人們會****夜夜擔憂,恐慌任何一絲風吹草動。可是當最糟糕的事情發生後,悲傷痛苦之餘反倒會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因為已經沒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趙菲如今也是這個心態,幹脆將每一日都當做能夠與刁洛相守的最後一日來看待,心倒也閑下來了。家中大小事務又全都交給白術和刁洛,因此她得以享受清閑的日子。

每日,她依然與刁洛對弈,黑白棋子交鋒,刁洛贏的時候較多。趙菲自從想開之後便一臉風平浪靜,刁洛則似乎經常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樣。

對弈往往是在下午時分,其餘時間趙菲則開始翻讀自己往日覺得厭煩不願意觸碰的那幾本醫書,《甄家秘要》《金蘭翼方》《柏南經》也被家仆從鎮上的書肆中抱了回來。

這些書都承載著幼年記憶,曾經令她厭惡得嗤之以鼻,如今瞧來卻也值得一讀。幼時,爹瞧出她想學習醫術,便重金請了個老先生來教導。老先生是杏林名門甄家的旁支,生性迂腐,首先便教她熟背醫經。

那時候,娘親已經去世,她還停留在喜歡辨識藥草的程度上,對於那些繁雜難懂的醫書哪裏有耐心,更何況還是被逼著背誦,因此常常一個人躲到花園樹叢中尋找有趣的玩意兒。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任性的人。

可是如今想來,那段歲月也頗有意思,任性的幼童,散發著墨香的醫書,須發盡白的老先生,躲藏在樹叢中的午後,還有那個有爹庇佑的家。

此刻也是午後,天色是無邊的湛藍,山巒是幽深的青色,清涼的山風帶走了夏末的炎熱,從山間而來的風,清涼得似乎能夠感覺到山泉淙淙。

趙菲本是坐在竹藤椅子上看著一本閑書,午後難免有些困倦,醫書是決計無法讀下去的,於是幹脆摸來一本寫滿悲歡離合的閑書。故事雖是套路,卻也不失精彩之處。

這原本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隻可惜院落裏實在是太吵鬧了。趙菲原本想轉身回房,可是瞧瞧院落中的好風景實在是不舍離去,於是幹脆無奈地放下手中的閑書,擰著眉頭抬頭看向那邊的熱鬧處。

不遠處,刁洛正坐在花欄上興致勃勃地指揮著下人們清洗葡萄和生絹,為釀酒做準備,著實熱鬧。

此地日光不錯,所生的葡萄紫色帶綠,形大而圓,味甘無澀。刁洛偶然發覺後便突然奇想,一心想試試釀酒。隻是釀酒瑣事頗多,而且家中有小廝丫鬟,他便不願意自己動手去做那些無趣的事。

刁洛狡猾地打著釀酒為參香腹內孩子慶賀的幌子,又說釀葡萄酒無須太長時間,一二個月便能品嚐。實際上,趙菲和白術何曾不知道釀酒隻是他自己的私念,不過都沒有言明罷了。

趙菲倒也覺得頗為有趣,因此並未阻攔,想瞧瞧最後他折騰出來的東西究竟如何。參香和白術心底裏覺得刁洛日後會和趙菲在一起,也算是半個主子,因此幹脆不發話。於是在默許下,家仆們很快便被全部拉去當苦工,唯有待在廂房裏的白術和參香沒有出去湊熱鬧。

隻是,實在是吵鬧嗬!趙菲靠在椅子上,揉揉額頭,悠悠呼出一口氣。

那邊,下人們在忙著清洗葡萄,而刁洛則悠閑地旁觀,正好瞧見趙菲放下書,便朝她招招手,笑得分外妖嬈。

趙菲回以淡淡一笑,心中不由自主地感歎--沒有了悲戚的壓抑,刁洛便是那張揚的鳳凰,有著最耀眼的豔麗。

他的輕佻和張揚中還暗暗浮動著微微的霸道,因為他是個自私的人懂得遵從自己的心,對於想要的東西想要的生活有著絕對的占有欲。

刁洛既然開口說了葡萄酒是參香腹內孩子的出生之禮,便也不好在眾家仆麵前反口。也正因為如此,葡萄酒釀成的時候,刁洛唯有眼饞的份,隻盼著參香的孩子早日出生,他好有機會去一嚐佳釀。

那日,兩人在窗前對弈,趙菲琢磨半晌才落下一子,可惜已無回天之力,棋盤上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了。

正在這時,一個衣著淺綠色衣衫丫鬟匆匆忙忙趕來,叫道:“參香姑娘好像要生了,小姐快去瞧瞧。”

趙菲聞言狀若無意地打亂棋子,將原本局勢漸漸明確的黑白棋子全混在一起,口中道:“這麼快?我這就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