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不知道怎麼的,腦子忽然想起了幼時那個玩伴的名字,便說道:“就用孟小飛這個名字吧,簡單普通而且男女皆宜。”
飛奕遲疑了片刻:“孟小飛?鎮橋巷子裏的孟小飛不是就是這個名字嗎?借用他人名諱是不是有些不妥?”
“這個名字天底下多著了,便是一個常州城也有幾十戶人家有人名喚孟小飛,哪裏算是借用他人名諱。”宋翎不以為然:“更何況,那丫頭也沒機會出去。”
飛奕也就沒有再反對。
於是乎,孟小飛的名字就這麼悲哀地被借用了。更悲慘的是後來她竟然對罪魁禍首宋翎動了心。
那些年,宋翎和飛奕年末回家,偶爾會去鎮橋巷子裏去和她說幾句話。那是她最為喜悅的時刻,那兩人的生活是她羨慕的,也是無法接觸的,遠在天邊,唯有仰望。
在她仰望著曲菲和宋翎的過程中,她漸漸地對宋翎動心了。 那個皮膚微黑,笑容燦爛的男子,若是她的夫君多好......
一年又一年,孟小飛與那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相聚時候也再沒有能聊得來的事情,漸漸地,他們兩人也不再過來。
孟小飛雖然有些呆笨,卻並不傻。她也明白這聚散是難免的事情,隻是有些惆悵,連見一見他們的機會都沒有了。
在賣鹹菜的空閑,孟小飛偶爾也會望著華禹街的方向,心中想著——若她從小出生在曲家,那麼會是如何結局?
可是轉瞬,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就算投生在曲家,性情容貌以及才能不變,她的命運隻怕也是如斯。
人的命,有時是早早就注定的。隻要是你,不管生於何處,命都是一樣的。
在青春韶華的時候,孟小飛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凡,她也曾想過在外麵闖蕩的那兩人是如何的精彩,隻是轉瞬便又忙於生活。
一年又一年,附近和她一起長大的姑娘們都已經嫁人了,孟小飛依然待字閨中。爹娘倒不是不疼她,隻是家境貧困,連給兒子娶妻的錢尚拿不出,哪裏有閑錢為她張羅。
更何況,孟小飛拋頭露麵地賣鹹菜,附近的人都瞧過她卷著袖子頭發亂挽的樣子,因此主動上門的人自然也少。
偶爾有一兩個媒婆主動上門,對方都是些酸瓜爛棗,爹娘和她自然是不肯答應。她依然誠誠懇懇地幫家裏做事,心底僥幸地歎了口氣,畢竟她對宋翎還是不死心啊!
隻是年紀不小了,她最終肯定還是要嫁人的......
那年年末,孟小飛鼓起勇氣心情忐忑地跑去宋府準備豁出去告白一次,誰知道吃了個閉門羹。門衛聽她說要尋宋翎,連門都未開,隻是說道——府上沒這個人了。
她驚慌地四處打聽,才知道宋翎在年末竟然帶了個男子回家說那是他喜愛之人,一言既出,家中鬧得是天翻地覆。更荒唐的是那個被他帶回來的男子竟然是欺騙他的,當著宋家冷笑當年的仇恨。宋家老爺瞧著這荒唐事一氣之下,幹脆將宋翎逐出宋家。
常州城中的人念著的是宋家的風流韻事,而她在一旁失魂落魄地想著宋翎為什麼會愛上一個男子,他如今是多麽痛苦,心頭不由又苦又慌。
孟小飛暗暗地尋找著,那日終於在郊外三裏地的青竹小築中找到了久未見麵的宋翎,她知曉那青竹小築算是宋家的別院。
三四年沒見了,他依然是記憶中的摸樣。心砰砰地跳著,她站在原地隻覺局促不安,愈發覺得自己的一身麻棕色衣裳實在難看,半晌才懦懦地安慰:“宋翎,你別難過。”
宋翎轉過身來,愣了一愣,很是詫異地問:“你是誰?”
那一刻的悲傷差點將孟小飛擊敗,沒料想這人已經忘記了她。孟小飛再沒勇氣去說話,正想轉身逃走的時候,宋翎卻已經認出她:“鎮橋巷子裏的孟小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