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宮向來陽剛之氣太盛,鬆風穀自然不在話下。
畢家三姊妹隨同來到鬆風穀後,陽氣銳減常潔覺得自在多了。
真真傷勢較重,常潔為她上藥後,和常丘、司馬瀾退出房間,其餘一群人擠在這小小的房裏。
“你們怎麼會到尚義山莊的?”司馬浪問道。
愛愛取出繡花針後己無大礙,道:“惜惜留書出走,我和真真放心不下所以追出來。”
常來不高興譴責道:“看看你惹的禍!”
逗妞衝著常來道:“人家惜惜喜歡你,而且你也說要娶她,她對你一往情深,你怎麼可以這般無情?”
常來道:“阿奇,逗妞這句文製製的話,不知從哪兒體會來的?”
阿奇搖搖佯裝失意,道:“別問我!絕不是我。”
“喂!你們別鬧了,聽愛愛說下去。”惜惜喝道。
“常來聽到沒?你家娘子作聲嘍!”阿奇笑道。
愛愛偷瞧司馬浪一眼,接口道:“半夜我和真真在破廟裏,忽然聽到外頭人聲嘈雜,偶而可以聽到他們‘幫主’、‘伏神幫威風’……之類的話……”
“雖然我娘嚴禁我們涉足江湖,但是江湖上的事我們大約知道一些,尤其‘伏神幫’為非作歹的事,我們也聽人說過,所以就一路跟到尚義山莊。”
司馬潮低頭看著昏沉的真真,愛憐道:“初生之犢,不知江湖險惡!”
真真的傷勢痊愈,司馬潮準備送她們回去。
惜惜舍不得常來,依依難舍地道:“常來,休想甩掉我!”常來搔著頭,道:“兔寶寶你真會纏人。”
“男兒誌在四方,你是乖娘子就要讓我出去闖江湖,不可以絆住我啊!”惜惜的臉色大變,常來裝作未見。
“你不煩我,我才喜歡你!”
常來自以為是的說了幾篇大道理,借惜無奈隻得回家。
見惜惜走了一段距離,常來突然大叫道:“兔寶寶,乖乖回家,別讓我抬著花轎找不到新娘哦!”
逗妞刮著臉道:“羞!羞:一天到晚隻想娶新娘!”
常來眯著眼睛,笑道:“逗妞,想不想當我的新娘?”
阿奇沉聲道:“好大的膽子,竟敢調戲本公子的夫人!”舉起手,裝作憤怒地朝常來背上捶去。
逗妞難以言喻地,心底泛起一絲甜意,呶著嘴道:“大哥!要把阿奇舌頭剪悼,看他還能不能說話損我?”
司馬瀾笑道:“阿奇,我家逗丫頭除惹事本領外,其他就沒絕活了。”
阿奇傻笑道:“沒問題,本公子幫她擺平。”
常來做個嘔吐狀,道,“惡心!阿奇你真的比杏花香的嫖客還不知羞恥!”
屋內頓時一片淩亂的笑聲。
一旁的常潔卻笑不出來,眉頭一皺,歎口氣。
常潔上前將常來拉到一旁,溫柔地道:“小兄弟,我有些話想告訴你,希望你聽得入耳。”
常潔是常來第二個認識,不同於自小認識滿身沾滿便宜刺鼻的濃厚脂粉味的妓院姑娘。端莊文雅的常潔,在常來眼中有如仙女般,更引起常來對常潔的孺慕之情。
常潔單獨對他說話,常來高興得臉泛紅光,道:“大嫂,有什麼事盡管說,常來一定聽你的!”
“好孩子!”常潔似乎在思索著如何開口。
“常來,你是冷家唯一的後代,重振白衣門的重責也在你肩上,你責任很大——”
常來點點頭。
“雖然你在杏花香長大,一言一行是免不了受其影響的,可是不能老將杏花香裏的事掛在嘴邊,唉:有些話要看場合說才適宜,有些話不能說的,就盡量少說:懂嗎?”常潔憐惜的看著常來,不好說得大露骨。
常來似懂非懂猛點頭道:“懂:杏花香的事,小孩不好講。”“大嫂,你和常來說什麼悄悄話?”逗妞跑過來拉住常詰問道:“我也要聽!”
常來拉住逗妞道:“逗妞,你大嫂真好!”
常潔在旁笑了。
她一手拉著一個,三人同往內廳走去!
露重夜寒——常丘佇立在夜裏已良久。
“宮主,您來遲嘍!”常丘突然開口道。
“常老好耳力,哈!哈!”鬆林中傳出渾厚的說話聲,沒有任何聲息,林中走出一位白衣人。此人正是神機老人——司馬長風。
司馬長風手背在後頭,凝步緩緩朝常丘走來,道:“太久未踏中原故土,我在金陵城裏瀏覽一番。”
司馬長風若有所思道:“今非昔比!”
常丘緩緩轉過身,道:“江湖亦如此。”
二人就這樣在夜風裏,佇立傾談。
天亮了,司馬長風和常丘依然在談,隻是在屋裏。
“如是說!沈鳴的勢力已不可同日而語。”司馬長風鎖著眉頭。
“不錯,可是名門正派覺醒得不夠快,沈鳴已經采取行動,一一瓦解阻礙他稱霸武林的絆腳石。”常丘道。
“中原武林又將遭浩劫……”司馬長風道。
逗妞在睡夢中,聽到一聲聲好熟悉的聲音,她以為是夢,閉緊雙眼不敢張開,深怕夢醒後,一切跟著消失。
那親切聲音愈來愈真實,逗妞一個翻身呆坐在床上,細細傾聽,肯定聲音的真實性。
再真實不過,逗妞咬咬下唇,痛得差點哭出來,心裏卻雀躍不已。
逗妞跳下床,外衣未加靴未穿,匆匆奪門而出,深怕遲了些。那一切都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逗妞方出房門,就拉開嗓門大叫:“爹!”然後低頭猛衝,直衝到廳堂上,看到司馬長風祥和地坐在圓桌旁,才鬆了一口司馬長風聽到愛女呼喚的聲音,迅速把臉迎向發聲處。
逗妞佇足在門邊,雙手揉揉眼睛一副傻呼呼、嬌稚望著自己出神的模樣,不由得心中一疼。
司馬長風愛憐地輕喚道:“丫頭,怎麼啦?”
逗妞聽了這句話,恍如由幻夢中醒來,喃喃叫道:“爹!爹!真的是爹呀!”
“爹!”逗妞的聲音夾著哽咽,撲向司馬長風的懷抱裏,雙手摟著他的脖子。
司馬長風眼角有點潮濕,手撫摸著逗妞的頭發,一手不斷的輕拍其背。
“爹!逗妞想死您了,您想不想我?”逗妞說著說著在司馬長風的頰上猛親。
逗妞這幾聲呼喚,所有的人幾乎都被她吵醒了。
沒多久,廳堂聚滿了人。
司馬浪假裝吃醋地道:“逗妞,爹的臉頰快被你親得陷下去了!”
逗妞環著司馬長風的手更用力,道:“爹是我的,才不會陷下去。”
“誰說爹是你的?”馬瀾笑道。
司馬長風這下才故意正色道:“你想爹?偏又自己偷溜出來,那麼久了,還不肯回家,說!該不該打?”
“不該!”逗妞撒嬌道。
阿奇和常來看到逗妞和司馬長風親熱的模樣,心中一陣悵然。
阿奇開始想念起京裏的家,想起了母親,也想父親,更想起了老奶奶。還有那滿口子曰、之乎也者的師傅。
常來從來也沒有享受過父親的嗬護,現在心裏除了想念娘外,另一個人就是張豪。
逗妞看到阿奇和常來的失意,連忙跳下司馬長風的懷裏,牽起司馬長風的手,走到阿奇和常來麵前。
“爹!他們是我在中原——生死之交!”逗妞道。
“嗯!爹全知道。”司馬長風發覺逗妞長大了不少。
司馬長風打量阿奇眉宇間的傲氣,再瞧瞧常來身上一股頑皮性子,他喜歡這兩個孩子。
“你是阿奇!”
“你是常來!”
“司馬伯父,你怎麼知道的?”阿奇和常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我爹有很多好本事!”逗妞驕傲的說道。
“哈!哈!”常丘在背後笑了出來。
早飯過後,大家圍在廳上閑聊,話題自然扯到伏神幫上。
“爹!為什麼我一到江南,伏神幫的人就想抓我?”逗妞仰起小臉問道。
司馬長風轉頭對道:“常來,你是白衣門人?”
常來木訥訥的點頭,道:“我本名冷文遠,我爹叫冷剛。”司馬長風又對阿奇道:“老夫想印證一下你的功夫。”
不等阿奇反應,司馬長風突然伸手,食指已點向阿奇肩胛骨與鎖骨間的“肩井穴”。
這一指看似平淡地奇,卻緩中帶勁,手指未到,阿奇已覺“肩井穴”隱隱傳來一陣電麻。
阿奇大驚,身形自然向左一側,扭腰轉身輕易地避開這一指。
司馬長風立刻收手,雙目炯炯有神,朗聲長笑。
阿奇一臉茫然道:“大伯,阿奇做錯什麼?”
司馬長風拍拍阿奇的背,道:“孩子,你已經學到全部的‘乾坤定穴法’。神機絕學有傳了!”
常來大聲道:“奇了,武林中傳言,乾坤定穴法,是你家傳絕學,怎麼逗妞沒學全,阿奇卻學全了這點穴法。”
逗妞聽了當然不高興道:“誰要你多嘴,雞公!”
阿奇拉住司馬長風道:“司馬伯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好嗎?”
司馬長風點頭允諾,朝常丘看了一眼,常丘亦對司馬長風點點頭。
三個小孩,三個黑頭,立刻齊湊到司馬長風跟前。
“……老夫年輕時,也就是逗妞的祖父司馬邀尚在人世……”
“家父和雲兄弟的父親雲朋,本是世交好友,雲朋臨死前將兒子雲中龍托付予我父親。”
“雲中龍,就是西賭雲大叔……我知道!”阿奇隨口道。
“噓!”常來噓聲禁止阿奇在說下去。
“他長得真英俊,文質彬彬的,又聰明,深得家父之寵愛。”司馬長風說到這裏,停下來歇口氣。
“司馬伯父說得對,雲大叔長得真的像一個讀書人,又斯文、又瀟灑。”阿奇點頭道。
常來吐吐舌頭道:“很難想像他五官的位置!”
司馬長風露出溫柔的微笑,道:“他從小就訂親,並且他未婚妻也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惜長他五歲。”
“哇!嫁給小丈夫呀!”逗妞不平的道。
常丘拍拍逗妞腦袋,笑道:“看你不平的模樣!放心你爹不會讓她……”
一旁司馬瀾豁然想通道:“爹!他那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後來是不是成為我們的娘?”
司馬長風幸福的點點頭,道:“我和弱水早已兩情相悅。”逗妞的娘本名沙弱水。
常來和阿奇的心裏,卻在為雲中龍抱不平,因為他們二人己把雲中龍當好友看,尤其是常來他那股莫名其妙的正義感又冒出來了。常來道:“大叔真可憐,老婆被別人橫刀奪走。”
司馬長風指指常來鼻頭道:“老夫可沒橫刀。”
“對嘛!常來你怎麼可以如此說我爹?”逗妞不悅道。
司馬浪插口道:“爹!這和‘乾坤定穴法’有何關係?”
司馬長風和常丘互望一眼,兩人同時嚴肅起來。
司馬長風道:“你們可知神機宮——鎮宮之寶——銀劍和垂淚石嗎?”
“這……我們小時候曾聽爹和常叔提過!”司馬瀾道。
逗妞搖搖頭望著常潔道:“大嫂!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呢?”常潔摟摟逗妞道:“逗妞那時候大小不記得啦!”
司馬瀾道:“爹這兩樣寶物不是全遺失了嗎?”
阿奇和常來同時驚叫:“遺失?”
常丘道:“十幾年前遺失的,在老宮主時還在。”
司馬長風忖道:“我和弱水的情意,很快為家父發覺,造成家父莫大的困擾。”
“於是家父決定,將全套的‘乾坤定穴法’傳授於中龍,在我和弱水感情快隱瞞不住時,家父將鎮宮雙寶其中之一的垂淚石贈於雲中龍。”
“爺爺好大方喔!”逗妞驚歎道。
常來道:“可是你爹搶了人家的媳婦。”
阿奇不解道:“可是大伯您還是會‘乾坤定穴法’啊?”
“不錯,家父在未做此項決定前,曾親自傳授我和常老這套定穴法。隻此一次,但著重於攻擊部分。”
常丘接口道:“因此對於全套的‘乾坤定穴法’我們雖概括有些認識,但隻習了下半套的攻擊部分,我們防身部分卻無緣得到傳授,隻好自己揣摩習練成。”
阿奇道:“楊大叔似乎不這麼認為,”
“唉!神機宮如今是以神機劍法獨步於武林,而非‘乾坤定穴法’。這是事實!”司馬長風歎道。
阿奇道:“雲大叔不知道嗎?”
“不知道,他在察覺弱水和我的感情時,便偷偷走了。”
“心結難解!”常來道。
逗妞打常來道:“你怎麼老幫別人說話?”
司馬長風道:“常來說得沒錯!”
常來得意道:“你看,伯父誇我吧!”
阿奇覺得不對勁道:“不對!司馬伯父在楊大叔也就是龍中雲大叔教我之前,先有人教我‘聽我放’,後來才知道是‘乾坤定穴法’的上半部。”
“楊大叔?龍中雲?雲中龍?雲中龍倒過來念,不就是……阿奇我沒猜錯,那教你全套‘乾坤定穴法’的人,是雲中龍沒錯,另外一人,是不是長得臉像十六八少年,如果沒猜錯,那必定也是他化妝的,雲兄弟的化妝技術是天下第一,不然就是癲癲老兒化妝的。”
神機三傑同聲道:“怎麼從未聽說癲癲這人?”
常丘開心笑道:“癲癲老兒喜愛四處流浪居無定所,師父一日出遊,適巧救了被打成重傷的癲癲。”
“癲癲和師父十分投緣,因此師父讓他和我們一起練功,大家相處極好,大概過了半年,一日他留書走了,從此我們就未曾再某麵。”
常潔道:“爹!癲癲前輩信上怎麼說?”
常丘道:“癲癲老兒倒是個十足怪人!信上說:“練武隻求不挨打,於願足矣!。”
廳上的人全笑了。
常來道:“這人真可愛!我喜歡!”
阿奇道:“還差你一點!不過你跟他很像!”
逗妞叫道:“爹!我最先問的問題,您還未告訴我為什麼。”阿奇也道:“銀劍怎麼遺失的?”
常丘歎道:“垂淚石亦在我們手上丟失!”
司馬浪道:“垂淚石不是在——”
“其實這麼多問題,就隻為了發生一件事。”司馬長風道。司馬長風和常丘同時歎息,回想往事仍有餘悸,亦深覺汗顏。
其餘的人如墜五裏迷霧,靜靜傾聽司馬長風道出這段武林大事。
原來——十多年前江湖上出現一對瘋邪師徒,生性殘忍凶暴,酷好珍奇寶物更是收藏武器的狂熱者。這種熱愛,簡直到瘋狂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