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坐在那兒,久久不動,如一尊白玉雕成的雕像。沒有笑容,沒有溫度,除了那雙會眨的眼睛,她渾身上下沒一處不是冷的。眼睛睜著,視線卻是茫然的。旁邊一棵碩大的桂花樹已經芬芳掛滿枝,秋風拂過,久開的桂花一片片隨風凋零,觸地時發出細微的聲響。但也就是這細微的聲響,使得顏洛梨久坐的身子動了動。
現在她的世界裏除了聲音再無其他。一直以來不喜歡嘈雜,總是本能地排斥聲源。如今隻是這些細微的聲響,卻能對她造成很大的影響。
伸出手妄圖去接那些掉落的花瓣,瑩白的手掌沒有接到輕盈的花瓣,卻迎來了一隻溫熱的大手。她驚駭,本能地要縮開,君七夜識破她的意圖,握得更緊了。
“洛梨,別總是坐著,多走動走動才是。鬼醫說了,你的眼疾隻是因為餘毒未清,壓製了神經造成的。不是永遠都這樣的,鬼醫已經在找解毒的方法,你一定會沒事的。你要是放不開,對你的身體也不好。看,你的手竟然這麼涼。”君七夜就著石階,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君七夜的大手很溫暖,包著她小小的手掌,似乎能把她身上的所有冰冷摒除。顏洛梨卻說:“放開我,不用你管。”她的態度很生硬,也很冷淡。她並非聖人,做不到一點不不去怪他。畢竟今天的這一切君七夜總是脫不了關係,那時若不是他使詐喂她服了噬心丸,今天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發生。雖然他曾救過她的性命,同時也正因為他曾經救過她,不然現在她就不會跟他坐在一起。
“洛梨,你心裏還是在責怪我是嗎?”君七夜使力,把她拉得更挨近自己,拿起她的手掌放到嘴邊,君七夜溫軟的薄唇吻了下去。“別怪我可以嗎?我不是有意傷害你的,我隻是希望有人能陪著我,就這樣而已。或許你會覺得這是我為自己的錯開脫,但是真的,洛梨,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我想要的人,我隻想陪著我的人,是你。”
顏洛梨試圖從他手上抽回自己的手掌,隻是最後都無功而棄。隻能任由他,對自己的手輕薄了又輕薄。
頓了頓,君七夜說起了自己的過往,“洛梨,你知不知道我從有記憶起,就是一個人的生活?小小的年紀,偌大的王府,隻有我一個人。再遇到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人是有溫度的。我感受到的擁抱,觸碰都是寒涼如水的。我母後是,從小照顧我長大的鳳姨也是。你信不信,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到我的父皇。除了鳳姨,就連我母後的容顏都模糊不清。所以我很害怕冷,總是在尋找能夠使我溫暖的東西。二十幾年來,我隻能從吸血和食人肉上汲取到一絲的溫熱。但是你,隻是一個擁抱便把我所有的冷意驅除幹淨。洛梨,洛梨……你是我的陽光,隻有你能夠溫暖我,洛梨洛梨……”
說到最後,君七夜隻知道一個勁地一遍又一遍地低喊這她的名字。她的手緊緊地握在他的手中,這一世他隻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洛梨,你會陪我到老嗎?你會嗎?
顏洛梨似乎感受到君七夜說這些話時,表現出來的悲傷。一陣沉默後,她動了動身子,腦袋輕輕地靠在君七夜的肩膀上,目光清透。
“七夜,我那麼冷,就連自己都沒辦法溫暖起來,我拿什麼去溫暖你?”聲音幽幽,卻不再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