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攜手赴老(2 / 3)

穆令延和穆令允正好進來,一聽這話,穆令延的臉都紅透了。

“父親、母親,別聽她胡說,壓根沒有的事兒。”穆令延別扭極了。

穆令允當即站在了妹妹一邊:“前些日子還抱怨呢,說表妹長大了,都不跟著三姨母到外祖家走動了,分明是遺憾極了,偏偏還不承認。”

穆令延紅著臉,解釋的話還沒出口,就叫穆令池搶了先。

“整天說要跟爹爹學,跟爹爹一樣厲害,二哥沒學會,爹爹喜歡娘,就天天說。”

屋裏的丫鬟婆子都沒忍住,笑得直不起腰來。

饒是杜雲蘿臉皮厚,也扛不住兒子這麼說,趕緊拿了塊米糕,塞給穆令池。

穆連瀟哈哈大笑,一把抱了池哥兒過去,重重親了一口:“一點也沒錯,爹爹就是天天說的。”

杜雲蘿伸手要捶他,見他笑得那般得意,不由自主地,也彎了眼。

她想起了嫂嫂唐氏前回說給她聽的事情。

沁姐兒出閣前,哭嫁的那一晚,杜家幾個小姐妹湊在一塊說話,皆是閨中女子心境。

都還未嫁人,夫妻之道是全然不懂的,可話裏話外,所有姐妹們最羨慕的還是五姑母杜雲蘿。

不是因為她貴為侯夫人,也不是因為她兒女雙全,而是因為她們的五姑父真真正正把她捧在了掌心上。

杜雲蘿的兄嫂們皆是夫妻和睦,關係親近,但在小姑娘們眼中,還是她最好。

杜雲蘿看向穆連瀟,他喜歡她,她亦喜歡他。

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穆令延紅著臉認了,杜雲蘿向杜雲瑛探了口風,兩家一拍即合,歡歡喜喜地依著規矩辦事。

放小定前,穆連瀟遞了折子,給穆令延請封世子。

男孩子的成長便是如此,有一份責任,有一個割舍不下的人。

大婚當天,鞭炮陣陣。

穆令延牽著紅綢,引著新娘到了杜雲蘿的跟前。

杜雲蘿看著喜悅的長子,忍不住也笑了,笑中亦含著淚,她終於又當上婆母了。

她的親兒,她的親兒媳。

令字輩的孩子,年紀多相近,接連幾年間,府中喜事不斷。

娶進來的,嫁出去的,生下來的,紅火極了。

穆令延的媳婦生產時,杜雲蘿焦急萬分,周氏說她這個當婆母的怕是要比當娘的還緊張。

頭一胎艱難,痛了整整一日,生下來一個哭聲嘹亮的哥兒。

杜雲蘿抱著孩子,心裏滿滿當當的。

前世,兒媳婦防備她,以至於她連孫兒都沒親手抱過。

這是她頭一回抱孫子。

穆令嫻在十六歲時上了花轎。

杜雲蘿萬分舍不得,千叮嚀萬囑咐的,穆連瀟笑話她嘮叨,可背過身去,自己也低落極了。

三朝回門,穆令嫻笑容燦然。

穆連瀟看著這個家世、才華、模樣、人品皆萬裏挑一的女婿,暗悄悄跟杜雲蘿說:“還是不喜歡他。”

杜雲蘿抿著唇笑。

穆連瀟又道:“嶽父大人那時候看我,肯定也是這麼不順眼。”

杜雲蘿笑得直不起腰來。

永安四十六年,與前世相同,聖上駕崩,太子繼位,次年改元順天。

順天六年的秋天,幾乎是一夜之間,周氏的身子就垮了。

前一日還牽著孩子們看桂花,第二天就臥床不起了。

穆連瀟遞折子請了太醫看診,太醫暗悄悄對他擺手。

周氏自己也清楚,把穆連瀟和杜雲蘿叫到跟前,細致安排身後事。

不用大做白事,將她埋在穆元策身邊,把她的琴,穆元策的弓,都一並埋了。

見他們難過,周氏卻是笑了,她說:“你父親等了我四十年,很久了。”

杜雲蘿怔了怔。

是了,從穆元策過世起,已經四十年了。

有多長?

她守過五十年,她一清二楚。

老了之後,時間很快,也很慢,四十年與五十年一樣,隻是一個數字罷了。

心,已經蒼老了,閉上眼睛,也隻剩下年輕時的記憶。

周氏是睡過去的,穆連瀟和杜雲蘿依著周氏的意思,操辦了所有事情。

秋風濃濃,穆連瀟晨起練功,見杜雲蘿站在廡廊下看著他,他不由笑了笑:“雲蘿,我也老了。”

五十多歲的人了,精力與年輕時完全不能比,練功之時,感悟頗深。

那把跟了他幾十年的銀槍,揮舞時略有些吃力。

穆連瀟緩緩走到杜雲蘿身邊,道:“我在體會,體會祖父、父親不曾感受過的日漸蒼老。”

等到他六十歲的那一年,他們夫妻已經是四代同堂了。

曾孫剛剛學會叫人,小小的娃兒可愛極了。

杜雲蘿張羅著要給穆連瀟做整壽,與幾個兒媳、孫媳一道,商議著要請多少客人,戲班子要唱什麼戲。

自打把中饋交給長媳之後,杜雲蘿就不插手府中事情了,可這一回,她親自坐鎮,每日聽兒媳、孫媳來回話,說著壽宴的安排,一如她年輕時候,在花廳裏聽婆子娘子們回話一般。

穆連瀟原是不打算熱鬧的,但見杜雲蘿歡歡喜喜的,就舍不得掃她的興。

他知道妻子在想什麼,給他做壽,對杜雲蘿來說,是頭一回。

正日子裏,整個侯府熱鬧極了,穆連瀟去祠堂給先人們上了香,兒孫們依次上前給他磕頭,白日裏的熱鬧散去後,老夫老妻牽著手慢慢在園子裏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