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黃昏,馮麗圍坐的火堆都已冷透,但昏睡的人兒並沒有半點兒動靜。
馮麗還有些意識,隻是沒料到這病勢來得如此狂烈,燒得她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大概有種感覺,也許她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飄飄忽忽間感到有人的來到身邊,馮麗早已顧不得是敵是友。
隻感到那人給她把了脈,馮麗強撐著眼皮舉目看了看,吐出心底最大的實話:“救救我,我不想死。”
那人也沒多話,隻是把了脈就走了。昏昏沉沉的馮麗也不知道是夢還是真,但她心中強烈的希望這個就是拓跋燾,至少能在自己死之前再看他一眼。
越是這樣想,馮麗心裏越絕望,她做了這麼絕情的事,拓跋燾又怎麼會再對她有半絲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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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愛巴巴看著醫官回來,急急迎了上去尋問。
醫官看了看拓跋燾的車輦,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宗愛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隻小聲對醫官說:“想要保命的話,不論情況如何,你都要往嚴重裏說。”
這醫官也是官場遊曆久的人,什麼也沒允應,隻急急往車輦上而去。
宗愛靜靜守在車輦前聽醫官複命。
“娘娘初產不愈,現在又惡寒入體,高燒不止已神誌不清,再不醫治的話,隻怕回天乏術,況且娘娘尚在坐褥期,即使醫好。將來也難保會留下病根。”宗愛的囑咐多少影響到醫官,不由的說的得重些,即使以後馮麗真有個三長兩短也能以病重難醫作為借口保命。
宗愛心懸一線的聽著,可拓跋燾卻沒有任何回音。
車裏的醫官跪了一柱香。也揣度了拓跋燾一柱香的功夫,最後勸了一句:“皇上,延誤了醫治時機,就是華陀再世也再難挽回。”
“下去吧。”拓跋燾靜靜看著輦窗外的山穀,淡淡的說了一句。
醫官出了車輦,整個列隊靜悄悄,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遠處山穀中昏睡的人。
馮麗就這麼靠在樹上一動不動,沒有半絲掙紮。
時間漸漸到了日暮時分。
沒有召見,誰也不敢走近拓跋燾的輦車,就連宗愛也隻能立在輦車邊。他在祈禱著拓跋燾能夠回心轉意。祈禱著馮麗能夠度過這一劫。畢竟此事牽扯到了許多人和事,如果二人不能破鏡重圓,起事的太子、宗愛本人。甚至是剛剛前去把脈的醫官都將難逃牽連。
但拓跋燾始終呆在輦車裏,猶如一隻受傷的獅子,即使有再多的霸氣凶狠和通天本事,在傷心絕望麵前都顯得於事無補,他是真的被傷到了。
宗愛凝神看著山穀,突然看到了一個讓他再欣喜不過的事情:馮麗本就停馬在溪邊,久失神誌的她從靠著的樹上滑倒,整個人滾進了水裏。
“娘娘落水了!娘娘落水了!”宗愛的高呼聲劃破了靜謐莫測的空氣。他知道,如果拓跋燾再不為所動的話,一切都將往最壞的方向去了。
“快救救娘娘!快救救娘娘!”宗愛高聲的拉著醫官的手求道。
醫官隻低頭歎著氣。沒有皇上的命令,誰也不敢接近。
宗愛也知道多說無益,最後他以拓跋燾能聽到的音量長長的悲歎道:“怪隻怪娘娘太年輕,不能理解皇上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