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片石蒼茫立天地(1 / 1)

——譚嗣同故居

在四十多年前,我還是個中學生時,就讀到過變法先驅譚嗣同,在臨刑前所作的《獄中題壁》詩:“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但直到人過中年,我方有幸去拜謁瀏陽譚嗣同故居。

譚嗣同生於1865年,慷慨就義於1898年。字複生,號壯飛。學貫中西,氣接今古,為偉大的愛國思想家、改革家、詩人。1898年奉旨入京,參予新政。因變法失敗,與劉光第、楊銳、康廣仁、楊深秀、林旭英勇捐軀,史稱“戊戌六君子”。

他的故居位於瀏陽城北正南路九十號。

這是一處頗具江南風韻的平房民居,白粉牆翹垛,小青瓦屋頂,屋脊飾以龍鳳吉祥物,雕花門、雕花窗,室內青石板鋪地。

該處原為周姓祠堂,三進一廳,建於明末。譚嗣同的祖父譚學琴將其購下,再改造成庭院式民宅的格局。清鹹豐九年,也就是1859年,譚嗣同之父譚繼洵官至湖北巡撫,乃奉旨命為“大夫第官邸”。解放後,成為“譚嗣同故居”

南側的私塾,是譚嗣同誕生的地方;待到稍諳人事後便在此朝夕讀書,其聰慧和勤奮,令塾師驚歎。

譚嗣同的書房名“菊石影廬”,因瀏陽出產綴白色菊花圖案的石頭,美麗而堅硬,故取此名。他在“菊石影廬”中讀書甚多,而且癡好讀介紹西方國家情形的專著,常常“不知東方既白“。

此中的會客廳雖不寬闊,但明亮、雅致。他在本地辦“算學館“時,與維新派人士常在此聚會,縱論國家大事,茶香酒醇,一個個壯誌滿懷。

譚嗣同是一個既胸懷大誌,又情趣豐富的人。他好讀書,善文翰詩詞,精於武術和琴藝。後院有一塊不大的坪地,就是他習武的場所,長槍、大刀、寶劍、弓箭,是他操持不已的兵器。

在《近世古琴逸話》一書中,有一篇《譚嗣同琴事》。“十七歲那年的夏天,家裏庭院中兩棵高約六丈的梧桐樹被雷霆劈倒其中一棵。九年後,譚嗣同以這棵梧桐樹的殘幹製成兩張古琴,一名‘崩霆’,一名‘殘雷’……據說譚嗣同應詔北上與妻子李閏分別時,兩人對彈的就是這兩張琴。”他還收藏過宋代文天祥的“蕉雨”琴,上麵刻有文天祥的琴銘:“海沉沉,天寂寂。芭蕉雨,聲何急。孤臣淚,不敢泣。”

曆史的巧合,揭示出他們相同的命運結局:死於反動王朝的屠刀之下!

在“百日維新”失敗後,譚嗣同完全可以從容出走,免於一死,但他毅然留下。

他謝絕了梁啟超,卻勸其快快避逃:“不有行者,無以圖將來;不有死者,無以酬聖主。”

日本使館的人來了,勸其去使館避難。他說:“各國變法,無從不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

大刀王五也來了,願護送他出京。他以隨身佩帶的“鳳矩”寶劍相贈,囑王五繼其維新事業,奮然前行……

1898年9月20日,譚嗣同崛立於北京菜市口刑場。他麵對猙獰的屠刀,無半點怯色,而是大聲疾呼:“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在譚嗣同的詩集中,有這樣一首詩:“世間無物抵春愁,合向蒼冥一哭休。四萬萬人齊飛淚,天涯何處是神州。”而當他倒在血泊之中,整個中國為之震動,悲愴之氣鋪天蓋地,“四萬萬人齊下淚”啊!

我走出譚嗣同的故居,站在大門外,回首凝望。當年,趙樸初題寫的匾額“譚嗣同故居”,熠熠生輝。

接著,我又去了才常路八十九號的“譚嗣同祠”及南郊外小水村石山下的譚嗣同墓地。

墓地周遭,達一百六十平方米,墓丘為半圓形,三麵立石柱,兩側護圍成八字狀。樹有墓碑三道,主碑上的字為:“清故中寬大夫譚公複興府君之墓”。墓地前方立著一匹石馬和一隻石虎,還有一對華表。華表石柱上,刻著一付對聯:

亙古不磨,片石蒼茫立天地;

一巒挺秀,群山奔赴若波濤。

譚嗣同不正是一片頑強、堅毅的巨石,傲立在天地之間,任歲月的風霜雨雪撲打洗涮,永遠也不會磨蝕、消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