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毛刺砂泥蜂(2 / 3)

我們彎著腰,仔細地尋找地麵上可能出現的史前時期的遺物—蛇形斧、黑陶器斷片、燧石製的箭鏃和矛頭、碎片、刮削器、燧石塊,山的南坡有很多這樣的東西。“你的主人要這些火石做什麼?”一個路過的人突然這樣問道。“給配門窗玻璃的人做填料。”法維埃用不可置疑的神情回答道。

我收集了一把兔糞,放到放大鏡底下可以發現它上麵有一種隱花植物能在以後的研究中派上用場。這時突然出現了一個多嘴多舌的人,球菌形態像球狀的菌類總稱。“炮彈火藥”是其中的一種。圖中為生長在枝杈上得球菌。

他看到我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認為寶貴的東西放到紙袋裏。他心想這是一樁金錢交易,一筆荒誕的交易。在鄉下人的眼裏,做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錢。在他們眼裏,這坨兔糞讓我發了大財。“你主人用這坨屎做什麼?”他想從法維埃嘴裏套取一些發財的方法。“他蒸餾這些兔糞來取糞汁。”我的助手十分鎮靜地回答道。問這個問題的人被這意想不到的答案弄得摸不著頭腦,隻能轉身走人。

雖然他是個能妥善應付嘲弄問答的士兵,但我們還是不要在他身上耗費太多的筆墨了,還是回到荒石園引起我注意的東西上來吧。幾隻砂泥蜂用腳探索著,過一段時間飛一小段路,它們有時候飛到草叢裏,有時候飛到荒蕪的砂地上。現在已經快到5月中旬了,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我看到它們在鋪滿灰塵的小路上停下來,享受著太陽浴。這些全是毛刺砂泥蜂。我在第一卷中跟大家介紹過這種泥蜂冬眠的情況,以及春天來到的時候,其他獵食野味的膜翅目昆蟲還躲在自己的繭裏時,它就已經在享受捕獵的樂趣了;我跟大家說過它是如何為自己捉來給幼蟲做食物的小蟲做手術的;我說過它會多次地把蜇針分別刺在獵物的各個神經中樞。像這麼巧妙的活體解剖我隻見到過一次,我非常想再次看到。上次觀察到的時候我剛剛經曆了長途奔波,已經感到疲憊不堪,也許在觀察的過程中,我忽略了什麼東西,即使我真的將這個過程看得很透徹,也有必要再做一番觀察,確保觀察結果的真實,無可置疑。我還想說,即使已經看到過上百遍,人們對於我想再次觀察的場麵依舊不會感到厭倦。

所以每當我一發現砂泥蜂,視線就開始緊緊跟隨;現在既然是在自己的家裏,這些昆蟲就停在離大門幾步路的地方,我隻要肯用心,一定會找到它們的。3月末和4月過去了,我沒有等到任何有價值的內容,這也許是因為這個季節不適合它們築窩,也許更大的問題是因為我監視的方法不對。5月17日,幸運之神終於降臨了。

幾隻砂泥蜂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它們忙碌不停歇;讓我們把目光放在其中最棒的那一隻吧。我是在一條土已經被踩得結結實實的小徑裏,對它的窩耙最後幾耙時發現它的。這時狩獵者把已經麻醉的獵物暫時放在距離自己的窩幾米遠的地方。當砂泥蜂確定自己找到的洞穴很合適,門的寬度足夠把一隻體積龐大的獵物運進去之後,它就會返回去尋找自己的獵物,而且很容易就找到了。這是一條幼蟲,躺在地上,身上已經爬滿了螞蟻。身上覆蓋了螞蟻的蟲子,狩獵者根本不想要。許多狩獵的膜翅目昆蟲為了把自己的窩修繕完美,或者在剛開始做窩的時候,總是會暫時地將獵物丟棄到一旁。不過大多數昆蟲都會把獵物放在高處,放在草叢上,提防別的獵食者搶走。砂泥蜂精通如何選擇丟棄獵物的地點,但是也許它忽略了預防措施,或者是因為沉重的獵物在搬運的過程中掉了下來,最終隻能看螞蟻們分享這份豐盛的一餐。我們的捕獵者還是有能力把這些強盜趕走的,但是1隻螞蟻被趕走,又有10隻站出來。砂泥蜂應該就是這麼想的吧,因此它一看到獵物被侵占後,並沒有與強盜們爭奪,而是重新去捕獵了,它知道爭奪是毫無意義的。

以10米為半徑,以自己的窩為圓心畫個圓,尋找獵物的範圍就在其中。砂泥蜂的腳在土裏,慢慢地、不慌不忙地探索著;它用彎得像弓一樣的觸角不斷拍打著土地。無論是堅硬的土地、滿是碎石的地麵,還是草地,它都不會放過。當炎炎烈日掛在天上,天氣悶熱,這是明天將會下雨的預兆,甚至晚上就會下起雨來。而我在整整3個小時內,眼睛不眨一下地跟隨著尋找獵物的砂泥蜂。可是對於急需幼蟲的砂泥蜂來說,要找到一隻黃地老虎幼蟲要付出多大的艱辛啊。

人如果想要找到一隻幼蟲也是非常困難的。我的讀者都知道我是如何去觀察一隻狩獵的飛蝗泥蜂,也知道飛蝗泥蜂為了給自己的幼蟲提供一塊不會掙紮但卻沒有死掉的肉,是要進行多麼複雜的外科手術的。我拿走了飛蝗泥蜂自己捕捉到的獵物,用一塊一模一樣的活肉來替代。①麵對砂泥蜂的時候我也采取了同樣的招數,我為了讓它不斷演示手術的過程,必須盡快找幾隻黃地老虎幼蟲,這樣當它終於找到自己需要的黃地老虎幼蟲時,就可以再次用針來蜇它。

法維埃這時正在花園裏忙著。我招呼他:“快點來,我需要幾隻黃地老虎幼蟲。”我已經給他講過這種東西,而且經過這一段時間,他已經了解了我所做的。我告訴他我所觀察的小昆蟲和它們需要捕捉的幼蟲,他大致知道了我所關心的昆蟲的生活方式。他明白我的用意,於是開始尋找起來。他在生菜下尋找,在鳶尾旁查看。他的敏銳,他的靈巧,我是了解的;我相信他可以找得到。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怎麼樣?

法維埃,黃地老虎幼蟲呢?” “先生,我沒找到。”“真見鬼!克萊爾、阿格拉艾,其他的人,都來幫忙吧,有多少人就來多少人,都來找吧,一定要找到!”全家人都被我召集過來,每個人都像應對即將發生的嚴重事件那樣忙碌起來。我則為了不讓砂泥蜂跑掉,一直堅持自己的工作,於是就這樣一隻眼睛盯著這個捕獵者,另一隻眼睛搜尋著黃地老虎幼蟲。最終毫無結果:3個小時過去了,我們所有的人都沒有找到幼蟲。

砂泥蜂也沒找到幼蟲。我看到它依舊堅持不懈地在那些有細微裂痕的地方搜尋著,它不斷地清掃地麵,疲憊不堪,用自己所剩的力氣把一塊大小與杏核差不多的土掀了起來。可是它很快就把這些地方放棄了。

於是我產生了猜疑:如果說我們幾個人加在一起都找不到一隻黃地老虎幼蟲,並不能說明砂泥蜂也像我們一樣的笨。人做不到的事情,昆蟲往往會取得成功。極端敏銳的感覺指引著昆蟲,讓它在尋找的過程中時刻把握自己的行動方向。也許幼蟲預感到將會下起雨來,於是躲到了更深的地方。捕獵者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獵物躲藏在哪裏,但是它無法把幼蟲從深深的隱蔽所裏挖出來。如果它在同一個地方試了幾次後放棄了,這並不是因為它判斷失誤,而是因為它知道自己沒有挖掘的力氣。隻要是砂泥蜂刮耙的地方,可能就有一隻黃地老虎幼蟲;它放棄了這個地方,是因為它承認自己要負擔的挖掘工作是自己所承擔不了的。在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我真是太蠢了。難道捕獵專家會沒有任何依據地注意一個地方嗎?才不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