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鬆毛蟲的窩和社會(2 / 3)

它們都把頭向前伸著,靜靜地啃食著鬆針,一動不動,燈光照射下的黑色腦袋閃閃發光。雨點般落在下麵沙土上的細粒是它們的胃的殘渣。第二天早晨,地麵會被從它們腸裏落下的綠東西蓋住。這是一幅遠勝粗陋蠶房的圖景,非常值得一看。我們都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晚上的聊天也都以看暖房裏的鬆毛蟲結束。

鬆毛蟲的晚餐會一直吃到深夜,有的時候早些,有的時候晚些,隻有吃得飽飽的,它們才會回到窩裏去。當它們覺得自己的絲壺太滿了的時候,就會在窩麵上紡織一會兒。這些勤勞的紡織工,非常小心謹慎,每次穿過白色絲綢時,總不忘在上麵添上幾根絲線。這樣,在淩晨一兩點時,整個蟲群才能回到自己的蟲窩。

我每天的任務一方麵是更換被鬆毛蟲吃完的小鬆枝;另一方麵,我還要了解鬆毛蟲飲食的變化程度。鬆毛蟲隻在普通鬆樹、海洋鬆樹和阿勒普鬆樹上爬行,這是我通過野外的鬆毛蟲窩觀察到的。但是,所有具有樹脂芳香的樹葉卻都很適合鬆毛蟲的口味。

我們應該仔細觀察曲頸瓶裏的混合菜肴。我們看它能製造出黃油加蠟燭油脂、土豆加白蘭地嗎?如果它們能製造出相同的產品,我們就不要那些討厭的東西了。那些沒有經過加工的物質,是屬於科學技術領域的;這些物質符合胃的要求,是由生命的勞動化合而來的,是可以無限劃分的。這樣,科學技術和方法就被它避免了。用曲頸瓶供應鬆毛蟲飲食的症結就是:我們不能用試劑去定量胃的要求。盡管我們能用人工的方法獲得細胞和纖維的物質,可我們永遠不能用人工的方法獲得細胞和纖維本身。

困難是沒有辦法克服的,這些在鬆毛蟲身上可以得到驗證。我們根據化學資料,向鬆毛蟲提供冷杉、紫杉、側柏、刺柏和柏這些鬆樹的替代品。但是鬆毛蟲卻不去啃咬這些樹的替代品,盡管它們也含有樹脂的酒香味兒。它們餓死也不會去吃那些樹葉的。可是針葉樹雪鬆卻是個例外,鬆毛蟲在吃的時候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厭惡情緒。我不知道鬆毛蟲為什麼隻對雪鬆感興趣。鬆毛蟲和人類的胃一樣謹慎,是有它自己的道理的。

我在蟲窩中部打開了一條縫隙,想進行蟲窩內部結構的試驗。因為裂開的莫列頓呢自然回縮,使得蟲窩上下兩部分都變成了紡錘體,裂縫在蟲窩中部張開了兩個指頭寬。麵對這種情況,鬆毛蟲會采取什麼措施呢?我在白天趁鬆毛蟲在屋頂上成堆睡覺的時候,拿起剪刀就進行了剪裁,這樣不會有殺死一部分居民的危險,因為這時房間空無一人。

熟睡的鬆毛蟲沒有被我的破壞活動給弄醒,它們一整天也沒有出現在缺口上。它們是因為沒有意識到危險才這樣漠不關心吧!估計得等到晚上鬆毛蟲回到蟲窩的時候才能知道。盡管鬆毛蟲的智力有限,它也會注意到能使風毫無阻攔地吹入室內的大窗戶吧!我想,它們會趕緊用絲來堵住缺口的。我忽略了蟲子的煩惱,我這樣推測著。

夜晚降臨了,鬆毛蟲沒有像我預計的那樣,它們的行動方式仍舊像平常一樣,在窩的表麵來來去去地紡紗幹活,沒有為帳篷的缺口而不安。在工作中,偶爾有幾條鬆毛蟲爬到了裂縫的邊緣,卻毫不著急,完全沒有把裂縫合起來的意思。它們找到能通過裂縫的路,繼續遊逛,就像從沒看見裂縫一樣。它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把線遠遠地固定起來,好不容易才越過了危險的裂縫。

越過深淵的鬆毛蟲,一刻不停地在缺口處吐絲。現在,另一些突然來到的鬆毛蟲,利用已經扔投的絲線,像我們使用小橋一樣穿過裂口,它們隻是在那裏留下自己的絲線,對裂口也不加理睬。就這樣,裂縫下麵有了一塊幾乎察覺不到的薄紗,它剛好成了這些鬆毛蟲來往於缺口兩邊的通道。在以後的幾個晚上,鬆毛蟲就是利用這塊薄紗來來去去,我觀察到,這個裂縫最終被薄絲網閉合起來了。

臨近冬末的時候不再有什麼事了。我用剪刀剪開的裂縫仍然半開在蟲窩的表麵,隻是被薄的絲網蓋住了。它們沒有把屋頂重新修建完整,也沒有用莫列頓呢來添堵裂縫,更沒有把裂縫進行織補,假如這件意外是發生在玻璃屋外的露天,這些愚蠢的紡紗工就會在有裂縫的屋子裏被凍死。

我進行了兩次這樣的試驗,結果都一樣。這說明鬆毛蟲不知道裂縫的危險性。它們沒有意識到房屋遭到破壞,就像紡織工沒有發現斷裂的線軸一樣。它們如果把浪費在別處的絲線用來填堵裂縫,使它和別處一樣厚實,那麼就能夠得到一個牢固的住所。

但是情況卻不是這樣的。它們隻是和平常一樣勞動紡織,沒有去填堵可能會帶來災難的裂縫,它們隻是使堅固的更堅固,厚實的更厚實而已。就是這個樣子,昆蟲是不會重複已經幹過的事的。

幼蟲的這一心理特點,已經被我多次地進行了闡述。其中大孔雀蛾幼蟲最為愚蠢。當我們把繭尖的多重網剪去一部分時,它不是趕緊修補對隱居生活非常必要的錐形絲屋,而是在無關緊要的工程上耗費剩餘的絲。它們像鬆樹上的鬆毛蟲對待破帳篷一樣,對這種破壞無動於衷。

我又來煩擾我的鬆毛蟲了,不過這次是為了給它們好處。我發現,冬季絲屋裏的居民比臨時住所的居民要多。我還發現,蟲窩的體積很懸殊,最大的體積有最小的 5 ~ 6 倍。為什麼會產生這種差異呢?

一個蟲蛾母親一次的產卵數量,如果都成熟得很好,就足可以讓一個大絲囊住滿毛蟲。因為卵的過快過量繁殖,會使重建平衡大量消耗。假如有許多青少年要加入一個大家庭,它們首選非常精簡的蟲群,這些已經被蟬、蟑螂和蟋蟀證明了。

鬆毛蟲也是其他貪食者美味可口的食物,所以它們孵化出來後,數量必然會減少。幾十個幸存者,因為一小口鮮嫩的食物而在小球狀的薄網周圍存活下來。秋天晴朗美好的日子,它們都在這張網裏度過。鬆毛蟲要想建造堅固的過冬帳篷,就必須依賴幼蟲的數量。

我想,應該有個使幾個家庭合並的容易辦法。鬆毛蟲在沿著絲帶閑逛時,可能會因為急轉彎而遇不到這條帶子,反而遇到沒有什麼區別的另外的帶子,它沿著這條帶子就會來到另一個陌生的蟲窩。我想,它可能會受到那裏朋友的熱情款待吧!是不是這樣呢?

行走途中的偶發事件,會把幾個蟲群聯合起來,聯合後的蟲群,強大得足以進行大規模的城邦建設。這樣人口稠密、體積龐大的蟲窩,就會出現在境況可憐的其他蟲窩周圍。第一批蟲窩是由各處紡織工的利益聯合起來的勞動共同體;第二批孤立家庭的產生,則是因為遭到了道路上厄運的遺棄。

新家庭裏是不是能熱情款待因走錯了路而突然造訪的毛蟲,還有待觀察。用暖房裏的蟲窩來試驗會很容易。在放牧毛蟲群的晚上,我把住滿了居民的細枝杈用整枝剪剪下來,放到和它相鄰的蟲窩的糧垛上。這些鬆枝上的鬆毛蟲也擠擠挨挨,數量眾多。我是這樣進行簡單操作的:取走駐紮第一個蟲窩的青翠枝葉,放到第二個蟲窩附近,讓兩簇枝葉的邊緣相互稍微搭在一起。

沒有任何爭吵發生在主人和入侵者之間,它們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平靜地進食。撤離的時候,大家就像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兄弟姐妹一樣,毫不猶豫地向窩裏爬去。為了使被子厚些,大家都在臨睡前紡織,之後一起就寢。如果需要,第二天、第三天我仍重複著一樣的操作。我把第一個蟲窩裏的鬆毛蟲毫不費力地倒入第二個蟲窩,使第一個蟲窩徹底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