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行研究工作的範圍比較小,能使人癢痛的毛蟲種類也比較少,我隻知道鬆毛蟲和野草莓樹毛蟲這兩種。後者屬於燈蛾屬,它演變成的蛾子十分美麗,全身雪白,腹部後幾個環節呈橙黃色,非常像毒蛾,異常鮮豔。但是,毒蛾的個子比它大,特別是毛蟲的活動領域不同於毒蛾。在昆蟲分類學上這種毛蟲是否已經分了類,我不清楚。不過,也不用去關心。既然肯定不會弄錯,何必去在意一個拉丁學名呢!我要惜墨如金,關於野草莓樹毛蟲,我就不詳細敘述了。這種毛蟲的習性,沒有成串爬行在鬆樹上的毛蟲那麼令人興味盎然。不過,它所產生的毒素、造成的災害和進行的破壞,才是值得我們注意的問題。
陽光朗照的塞裏昂丘陵上,地中海植物分布的最北界限的小山上,滿山遍嶺都是野草莓樹。這種鬱鬱蔥蔥的小灌木,非常好看;光鮮油亮的枝葉,四季常青;草莓一樣的果實,圓鼓多肉,色澤鮮紅;掛在枝上的白色小果一串串的,如鈴蘭的小鈴鐺一般。在寒冬到來的 12 月,野草莓樹擁有無所匹敵的優雅,青枝綠葉都被它用花朵或者果實裝飾得令人賞心悅目,這些花朵和果實簡直就是脹鼓鼓的鈴鐺和珊瑚彈子。
在植物中,開花期和成熟過程同步進行的,隻有野草莓樹。
紅彤彤的覆盆子變軟,味道變得甜美無比,這是鶇鳥喜愛的水果。老奶奶們將它采摘回去,並製成優質的果醬。而野草莓樹卻麵臨著被砍伐的厄運。盡管它亭亭玉立、風姿綽約,可是樵夫卻不懂得憐香惜玉。就像普通粗俗的荊棘一樣,它也成了燒爐灶的用柴。還有一種比樵夫更加殘酷的蹂躪者,就是一種毛蟲。它會對這種漂亮的樹毫不留情地狠下毒手。在這種貪婪的毛蟲的大顎下所經曆的痛苦,遠遠勝過烈火灼燒之痛。
災害是一種燈蛾帶來的。野草莓燈蛾的胸部有漂亮的絮狀披角和角狀羽飾。它小巧可愛、渾身雪白,把卵產在野草莓樹的葉子上。
樹葉上有一種小墊子,淺白中還夾雜著一點兒橙黃色,長度有 2 ~3 厘米,形狀為披針形,且像鴨絨被一樣又厚又軟。小墊子朝向葉鞘的一端被樹膠固定住了。有著金屬般的光澤,就像鎳粒一樣細小的卵,就淹沒在這種厚實、柔軟的隱藏處所裏。
在 9 月,卵孵化了。對剛孵出的毛蟲來說,出生地的葉簇是它最初的食物,其次是毗鄰的樹葉。毛蟲通常啃食樹葉趨光的一麵,而且隻啃這一麵。背光麵是葉脈形成的網紗,就像皮革一樣堅硬。這些新孵出的若蟲,根本就不能觸動它。
幼蟲在吃食物時非常節儉。這個羊群似的蟲群,在進食的時候,總是先從葉柄出發,然後一步步蠶食到葉梢。它們的進食是有目的地,而不是盲目地,或者心血來潮地使用它們的牧場。在進攻的前線,它們的頭幾乎排成一條直線。它們吃飯時,絕不吃著碗裏的占著鍋裏的。
這個蟲群在前進的同時,還做著織網的工作。其實,這項工作也很簡單,就是在樹葉被吃光的部分拋下幾根絲線,然後把隻剩下反麵的葉脈和表皮的樹葉連接好,網就織成了。這張網既可以用來遮擋強光,又能充當這些幼弱蟲子的保護傘——因為一陣微風就能把這些蟲子卷走。
由於樹葉兩麵幹燥速度不同,被破壞的一麵幹燥得較快,所以整張樹葉馬上就變得彎曲,最後蜷縮成一片威尼斯輕舟。輕舟上覆蓋著一張延綿不斷的網。這時蟲群已把牧場的草料吃光,於是它們拋棄這塊草地,轉向別處,重新開荒,目標就定在鄰近的一塊狹窄的土地上。
毛蟲多次像牲畜那樣臨時進入柵欄。11月,氣候變得很惡劣的時候,它們就定居在一根枝梢上。樹葉的趨光麵被一片片啃掉之後,就與毗鄰的樹葉更加接近。而毗鄰的樹葉也經曆了這樣啃食的過程。這時,整束樹葉看上去就像是燒焦的柴棍一樣。用一塊漂亮的白色綢緞,毛蟲就做好了加固柴捆的工作。就這樣,一間越冬的小屋就築成了。還十分幼弱的毛蟲,在春回大地之前,將會待在裏麵,不再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