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凱已經一連幾天都是消沉而麻木的應付著各種事情。調查的若萱的案件還是沒有一點頭緒,淩凱賭氣之下下令將完顏睿收押,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證據。
雲夢軒,淩凱一進屋便在睡榻上靠住了,一動不動,用手握拳抵在額頭上,閉著眼眸。於筱柔看著,歎了口氣,示意身邊的人都下去,自己沏了杯茶拿給淩凱,道:“皇上近日操勞,喝點茶提提神吧。”
淩凱聞聲歎口氣,起身接過茶來,輕提茶蓋,要飲時卻停了下來,他看著杯子裏的茶葉,眉頭蹙的更緊了。於筱柔有點緊張的握緊拳頭,留意著淩凱的神色。淩凱嘲諷的笑著對於筱柔說:“這不是‘茉莉飄雪’嗎?朕記得謙婕妤並不特別喜愛這種茶葉的啊?”淩凱的眼神變得銳利了很多,定定看得於筱柔心虛下來。
“臣妾……臣妾……”
“啪”一聲脆響,嚇得於筱柔退了一步,杯子已經碎在地上,淩凱怒氣上衝。於筱柔馬上跪了下來,“皇上……臣妾有罪……”
“哼!你有罪?到說說你何罪之有啊?”
“……”於筱柔咬著嘴唇,遲疑一下,還是抬頭道:“皇上,即使您要降罪於臣妾,臣妾還是要說些您未必喜歡聽的話……關於敏昭儀……”
“住口!你當真不識好歹嗎?!”淩凱憤然起身,“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朕也告訴你,朕沒興趣聽!”淩凱怒氣衝衝的便走出了雲夢軒。
窕雲緊張的跑進來扶起地上的於筱柔,問道:“小姐何必如此呢……明知道現在最不能提這件事……”
“我知道不能提,但是我也知道,沒有敏姐姐,也就沒有我的今天……我沒有什麼野心,提父親平反了,我的所有願望就實現了。其他的事情,我什麼也不在乎……我沒辦法忘恩負義,窕雲……”於筱柔也是被嚇壞了,剛剛淩凱的怒氣衝衝是於筱柔沒有見過也沒有想到的。不過是一杯茶,也能如此激怒他了嗎……
“小姐,你不知道宮裏多少娘娘暗自高興呢……那些人都說,沒有了敏昭儀之後,大家被臨幸的機會都多了很多。”窕雲暗暗歎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為自己的主子著急,就這樣氣走了皇上,以後還哪有出頭的日子啊。
“可是,這哪裏是以前的皇上啊?那些人也是腦子不清楚了!”於筱柔忽然搖頭歎息起來。
出了雲夢軒,淩凱漫無目的在宮中走著,每走一步都似乎能在各處景致中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因此他愈發的煩躁,內心的掙紮似乎洪水猛獸,已經快要吞噬了他的整顆心了。就這樣胡亂的走著,躲避著心中的苦惱和掙紮,拚命的想讓自己安靜下來。
忽然一抬頭,他愣了一下,居然到了宮中供奉的祖廟前。這裏是個宮中的小型祭祀祭祖的地方。他站在門口,望了望那有些沉寂陰森的殿宇,心裏驀然靜了許多。
抬步向裏,走過一間間殿宇,他都沒有進去,隻是在大殿門前四處走走而已。忽然一陣清晰的木魚聲似乎透過周圍的寂靜敲入了他的心裏。心中一震,他停住腳步,走近那間傳來了木魚聲的房間。那間屋子的窗戶微微開著,淩凱下意識的看向裏麵,有種出乎意料的感覺,既而才釋然下來。心中暗暗道:原來是她。
推門而入,裏麵的人木魚聲並沒斷。那裏在一尊觀音像前默默念經,一手拿著佛珠,一手敲著木魚,似乎入境了一般,對身後的人渾然不覺。這人一身僧尼的粗布衣服,灰色的色調,透著清瘦的身形。淩凱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輕輕轉身想要離開。
而這時,她卻開言了:“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世間諸般痛苦。”
淩凱停住轉身,看著那個依舊敲擊木魚,拈動佛珠的女人。“好久不見了,你可好?”
“自在清靜,沒有好與不好的分別了。”
淩凱無奈笑笑,“你倒是找了清靜的地方,超脫了不少。”
女人放下木魚,起身,轉過身來,麵對淩凱。這人正是那個當初被罰入太廟祈福禱祝的舒華夫人——冷心月。她依舊冷淡清麗的目光,消瘦的臉龐,微微蹙眉道:“皇上似乎心事頗重。”
“是嗎?”淩凱有些無奈而寥落的問著,然後苦笑,“也許吧。”
“勸皇上不要被執念控製,凡事問心,才能無愧啊。”冷心月坦言相勸了一句。
“執念又如何?你可知道近日宮中發生的事情?我沒想到,我遇到了第二個你!”淩凱笑了起來,然而那裏麵滿是諷刺和痛苦的味道。
冷心月並不在意淩凱這話有諷刺她的意思,而是反問道:“您當真認為她和當年的舒華夫人一樣?您真的確定的話,就不會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發落了……皇上,您的心裏根本不信的,為什麼要強迫自己痛苦的去扭曲自己心底的聲音呢?”
冷心月的聲音平靜,似乎冷凝一般,讓淩凱整個人有著戰栗的感覺。他看著眼前的人,而這個人還是一樣如水的目光,沒有任何的喜悅悲傷,這雙眸子裏,清澈卻又空寂,了然無物。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句話就問到了淩凱的心底最痛的地方。淩凱語塞,根本不知道能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