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萊迪不知道他在森特博羅到底會碰到誰,他想最好別讓人認出來。他於是從與他身材大小正好一樣的坎皮奧先生那兒借了一頂圓頂窄邊禮帽,一套黑色西服。穿上這身行頭,再拎著標有“亨利·霍珀醫生”字樣的巡診箱,別人會很容易將他看成一名正在出診的小個子醫生。
他給喬治下達了指令,派他在迪克森餐館門口放哨。他自己則進到餐館裏,坐到櫃台前,要了一杯可可飲料。還不到吃飯的時間,餐館裏沒有其他顧客。
迪克森先生看上去有點兒發福,一臉的焦慮。他把可可放在弗萊迪麵前,說道:“是第一次到鎮上來?”
“你覺得呢?”弗萊迪說著摘下了禮帽。
“哎喲,是弗萊迪呀!”迪克森先生說,“天哪!你又在辦哪樁案子?”
“噓——”弗萊迪說完,重新戴上了禮帽,“打住,別再說了!是的,我在辦個大案子。我想你也許能幫點兒忙,有沒有聽說過艾哈先生這個人?”
“艾哈?”迪克森說,“這哪是個什麼名字呀!這是笑聲,就像哈——哈!或者哦——嗬——嗬!這樣的笑聲,不是嗎?”
“這可能不是他的真名。”弗萊迪說,“不過,我可以說出他的一些事來:他來這兒吃過飯,沒付錢就溜走了。這些是我在他的口袋裏發現的沒有付錢的賬單。”弗萊迪將那些賬單在櫃台上一一攤開。
“我這兒是有一些這樣白吃的顧客。”迪克森說,“我這個人呀,就是心不夠細。”他仔細看起賬單來,“咱們來看看這張——十八號吃的鹹牛肉和卷心菜——那是個周五。周五誰吃鹹牛肉了呢?威利法官吃了,但他不會不付賬就溜走的。貝勒先生也一樣。嗯,咱們再看看別的——喜歡吃鹹牛肉的人太多了。看這張,這是……豬肘子和糖醋烤牛肉……”他突然打住不說了,將那張單子塞到其他單子底下。“咱們——哦,來看看這張吧。”他急急忙忙地說,“二十一號,周一:雙份的鮮魚子醬。哈哈!我知道這人是誰了!他是……”他突然又止住不說了,“不行!”他說,“不行,我不能告訴你這人是誰。”
“你是說,你不願意說?”
“聽我說,弗萊迪。”迪克森先生壓低嗓音說道,盡管此時餐館裏並無他人,“有些家夥我是惹不起的。我知道他是誰,他常做這樣的事,但我對他是敢怒不敢言,我寧願讓他白吃白喝,也不願去惹他。你如果願意聽我的,就別去惹他。他是個蠻橫的家夥,一旦看到你,就會殺了你。”
弗萊迪知道,他再也別想從迪克森先生嘴裏得到其他任何消息——這人怕艾哈先生怕極了。“你也許是對的。”他說,“那就別再提了。我想我……”他坐著凳子轉起了圈。這時,餐館外麵傳來喬治的叫聲——先是三聲,然後是兩聲: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哎喲!”弗萊迪說著,便抓起巡診箱,衝出了餐館的大門。
緬因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喬治正在人群中跟蹤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高個男子。弗萊迪趕了上去,這時他發現,高個兒男子身上飄著一股強烈的樟腦丸的味道。
狗兒看到弗萊迪便放慢了腳步。“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問道。
“以前從來沒見過。咱們跟上去看看,他身上的那股味道正是咱們要找的那人。”
“我想,他可能是坐十一點那趟公共汽車來的。”狗兒說道,“他是從那條路過來的。”
他們跟著他來到埃爾姆大街的一座房子前,門前停著許多小汽車。還有其他許多人也從街上過來,走進這座房子。弗萊迪示意喬治在大門口等著,自己則隨著那人上了台階。走到房門前,一位頭戴小帽、圍著圍裙的女用人打開了房門。他們肩並肩,一起走了進去。女用人接走了那位男子的帽子,接著伸手來接弗萊迪的圓頂禮帽。弗萊迪心裏明白,他不能摘下帽子。如果摘下帽子,他就會被認出來,那樣他即使不被扔到大街上,大家也會知道來了一位不受歡迎的偵探。
從門廊往裏看去,弗萊迪看到客廳四周站著許多人,他們在那兒高談闊論,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大笑。在客廳的一頭整齊地擺放著鮮花與盆栽的棕櫚樹。那位男子走入人群中,與大家一一握手。女用人尖聲說道:“先生,你的帽子!”
“我是……是教友會教徒。”弗萊迪馬上答道,“姑娘,你應該明白,教友會教徒在屋裏是從來不摘帽子的。瞧瞧人家本傑明·富蘭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