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小姐的表現,不知不覺中微笑已從心中蔓延到了臉上。原來修習法術真是有用的呢,我可以帶給我周圍的人快樂和幸福,而這種贈予般的舉動也讓我的心裏漫溢了滿足。我想,這便是修仙之人真正的快樂所在吧。

念動咒語將小姐恢複了原型之後,我坐在椅子上微微地喘著氣——第一次嚐試使用法術,對我的精力確實是很大的消耗。

“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小姐自言自語地吟了這幾句詩,在室內來回踱了幾步,忽然轉身一把抱住了我:“青蕪,真是太美妙了!一切就像夢裏一樣,不,比夢裏的感覺還要壯美!謝謝你,謝謝你……”

“小姐……”我萬沒有料到一向端莊持重的小姐會露出這樣激烈的姿態,不由有些手足無措,“小姐高興就好。看到小姐高興,我心裏更加高興呢。”

“我想,若是將山石下麵的泥土淘出一方水池,再種上幾片浮萍當作蓮花,那麼這盆景中的景色就完美無缺了!”小姐將我拉到案前,指著那方盆景興衝衝地建議著。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興奮的小姐,我從她的眼睛裏第一次看到了十六歲少女本應擁有的天真爛漫。我想我成功了,那個平日裏盛裝木偶一般的詠晗小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對生活充滿了想象和創意的青春少女——不是我的“小姐”,是我的“姐姐”。

“你今天用了縮身術?”晚上朱桓來教我的時候,不滿地打量著我,“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學習法術是用來修煉成仙的,不是用來在人前賣弄的!”

“我才不是賣弄,”我不服氣地反駁,“我隻是為了幫小姐實現願望。”

“我不管你為了什麼,但我提醒你,法術不高的時候千萬不要預先暴露了身份。”朱桓咬著牙,竭力在我麵前裝出一副氣勢洶洶的師父嘴臉,“有一群臭道士四處跟我們為敵,他們荒謬地認為隻有人才能修仙,而其他想要修仙的生靈都是該死的妖怪。他們法術不低,你現在這個法力還是乖乖夾著尾巴做人的好,少招惹是非。”

“我相信小姐……”我好不容易瞅著空子插了句話,就又被那嘮叨的白鳥搶了話頭,“你怎麼成天就惦記你那小姐?她給了你什麼讓你這麼死心塌地?”

“她給了我‘尊重’,而其他人都沒有給過我。”我理直氣壯地回答。

“所以你就要一輩子給她當丫環,給她養老送終?”朱桓怒道。

“自然不是。”我認真地回答,“等小姐嫁了個好人家,我就可以放心離開,專心修煉去。”

“那好,我現在就把她命定的姻緣算出來,早早把她嫁掉算了。”朱桓皺了皺鼻子,“省得別人看你這個徒弟法力太低,還以為是我這個師父差勁。”

朱桓說著,果然盤腿坐在柿子樹枝上,閉目不語。我見他已入定,隻好把憋在嘴裏的話吞下肚去,耐著性子在一旁等待。不過,若能預先知道小姐命中的夫婿,對我而言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過了一會,朱桓抬手一指,他頭頂的枝條上便洋洋灑灑地飄落下樹葉來,懸空地圍繞在他身邊,最終漸漸墜落下去。等朱桓張開眼睛的時候,隻剩下一片樹葉落在他的衣襟上。

“怎麼樣,看出來了嗎?”眼見朱桓盯著那樹葉皺起了眉頭,我有些擔心地追問了一句。

“自然看得出來。”朱桓明顯地被我的懷疑刺激了,他猛地抬起頭說,“那個人就是住在賓州南城的鄭生,不過這樁姻緣波折太多,卦象上看不到未來。”

“那我就想辦法促成他們吧。”我隨口笑道。

朱桓見我一副樂天派的樣子,憂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正色道:“青蕪,任何人要修仙都要經曆天劫,天劫到來的時候連我都幫不了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你明白了嗎?”

“哼,這麼早就開始推卸責任啦,師父?”我玩笑般地回答了一句,心中一瞬的惶惑很快在對鄭生的好奇中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