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跟你說件事兒,明天上午那個給我寫信的筆友要和我在教堂見麵,你說我該怎麼辦?”
“啊?她要和你見麵了?”
“你這麼驚訝幹嗎?”
“哦,沒什麼,那一定要去啦!”
“為什麼?”
“人家要與你見麵總是有事嘛,說不定會擦出愛情的火花啊!”
“嗬嗬,姐,你就愛開我的玩笑。”
“好了,不多說了,回來再找你。”
“不過我回來大概很晚了,我還要去拉薩、烏魯木齊、西雙版納,可能還要去趟越南,大概要兩三個月吧。”
“行!旅途愉快,等你回來。”
文章寫到這裏就幾乎是在補前些日子的日記了。
許多人看到這裏總算露出了一些美麗笑容,也有許多人更加迷茫。
前麵的文字我就像在寫一本冗長而又絕對真實的悔過書,交代了我在青春歲月的所有荒唐。
事情先越過那天的見麵直接講到後麵發生的一些事情。
梁少回來了一次,他真的說服了自己的父母,把香香也帶到了深圳。其實,從那次梁少一整晚守在香香的寢室下麵時,我就真正知道了這個曾經花花大少爺般的梁少,找到了自己真愛的女人。
遊寧的寂寞在沒多久後戛然而止,她找到新的男友,從此在夜裏也不需要因為床上的孤單而不厭其煩地找並不愛的我。
我的生命中也期待著走進了一個新的女人,期待著她此時正靠在我的肩上看著我寫下最後的文字,期待著此時的她像個嘮叨的老女人不厭其煩地說:下麵的寫好些,寫好些。
因此,我不得不把這個跳過的情節完完整整地續寫上。因為我的期待。
那天去教堂見麵時,我好好地打扮了一番,生怕自己的模樣驚嚇到對方。
那天的心情感覺便不是跟一個素未謀麵的人見麵,而是自己內心深處的一種微妙又很純潔的東西見麵。
Likefly曾經是我的一個理想,一個在虛幻的世界裏虛幻地討論理想和追求理想的理想,雖然現在大部分都幾近破滅了。
我從來沒有去過花園街的那個基督教堂,我們約好了10點30分見麵,可是因為沒去過,我提前了兩個小時就出發了。
坐車到了花園街,一條名叫鐵佛東街的小巷進去,裏麵似乎是一個古老的S城,房子很舊。轉過兩道彎,是一個菜市場,很肮髒,小商販在高聲叫賣。路上雞飛狗跳,還有賣毛片的二道販子在大張旗鼓地叫賣,看不出那裏會有教堂。在街上來回走了兩道,也沒有看到什麼教堂,隻好花5塊錢買了包白沙煙,然後問老板:“請問基督教堂在哪?”
老板伸手指向了對麵:“不就在那麼?”
我沿著伸手方向看去,大門緊鎖,僅僅開了一張側門,前麵是幾個賣雞和鱔魚的小商販,地上滿是雞內髒和被剖解的鱔魚。
我踮著腳走了進去,忽然感受到與外麵完全不同的寧靜和莊嚴。
一樓有一些孩子在唱讚美詩。
我走上了二樓的禱告廳,一個十字架展現在我的眼前,底下有些正在禱告的人。正堂的牆壁上用繁體寫著“以馬內利”四個大字。
看著十字架,我突然感到一種神聖的不可侵犯,我安靜地坐在了最後一排。坐了一陣,我在後麵的書架拿起了一本聖經看了起來。
黑色的封麵,上麵印著兩個燙金字:聖經。書頁的三側都是全紅的顏色。
翻開,看《創世紀》。
舊約——創世記(Genes說):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麵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麵上。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神稱光為晝,稱暗為夜。有晚上,有早晨,這是頭一日。神說:“諸水之間要有空氣,將水分為上下。”神就造出空氣,將空氣以下的水、空氣以上的水分開了。事就這樣成了。神稱空氣為天。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二日。神說:“天下的水要聚在一處,使旱地露出來。”事就這樣成了……
大約過了1個小時,做禮拜的人慢慢散去,快10點30分了。
我竟有些緊張。
在十字架下,焦急又捉摸不透、不安地等待的光亮。
10點30分,我的手機上麵顯示了這個數字,似乎是一場莊嚴的宣判要拉開序幕了。
超過了大約1分鍾,從大廳的左側,也就是被牆擋住的左側禱告廳走出來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在教堂聖潔的陽光下很美麗也很純潔。
在我張大嘴表示比知道珠穆拉瑪峰上裝了電梯還大的吃驚時,女孩笑了笑,伸出手掌,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麵寫著:LIKEFLYIbelieveIcanfly!
女孩笑了笑,拉起我說:“走吧。”
底下孩子們的讚美詩唱得如此美妙,我想我做了一個美麗的夢,我扭過頭去再看了一眼十字架,說不出的感激。
那個女孩,就是最初在音像店裏買走我要買的《肖申克的救贖》的——侯雯。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我坐在窗台的玻璃旁邊,喝著咖啡,看侯雯寫的日記,一頁一頁地讀過來。上麵有對我最後一封信的回複。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把這封信寄給他,因為我自己也在躊躇。奮鬥、努力的目標卻時常與現實格格不入,這一方麵源於自我的本身,另一方麵也出自不可超越的客觀社會。
歐支豪在分析極權主義的時候說到了極權,說到了犬儒主義的形成:人們由烏托邦產生了令人心醉神迷的天堂理想,它誘發了狂熱,而狂熱則導致了大規模的恐怖和人間地獄,然後,狂熱與恐怖被耗盡,於是,人們變得玩世不恭,“看透一切”,政治冷感,心裏清醒,卻淡漠一切轉化為個人的實用注意即犬儒主義。
這樣說來,理想主義的人們,由於對理想久久不能實現的激情耗盡,而最易轉化為犬儒主義。
所以,我們不能這樣,我們要把理想主義付諸到頑強的追求上來。
雖然我們的理想或者觀念會淺薄或者不夠厚重。
不錯,我們拒絕媚俗。但是我們並不清楚媚俗的對立麵是什麼,很多時候我們都隻是為討厭而討厭,為叛逆而叛逆。這些我們必須懺悔,懺悔我們的迷惘與淺薄。
但是,從另一方麵說這些又並不能成為我們懺悔的原因。
因為從根本上來說,我們的淺薄、幼稚、無知在上一輩就給我們做出了不光彩的範例。
盡管,我們接受了社會的很多誤解,這源於前輩們對我們這史無前例的獨生一代的關注。當然,我希望我們80後一代是健康的一代,我們可以經曆改革開放後中國社會轉型的全過程,我們在接受了前人的苛責後,逐漸成熟,成為信息化後理解的一代、反思的一代、建設的一代。
其實,我們不但需要懺悔,我們同樣需要感恩。因為前人把他們無法清除和難以超越的積弊留給了我們,我們有了機會來建設我們新的詩篇。當然,我們也需要懺悔,但不是為前人的過錯懺悔,而是我們一貫以來對社會缺乏參與的懺悔。
但是不管我們怎麼逃避,我們始終避免不了要站在曆史的浪尖,我們不要令前人失望。
努力接受現宴,不放棄理想,同時努力改變現實。Cobbler,我們應該這樣。
侯雯的這封信終究是沒有寄給我,不知道為什麼,她選擇了和我見麵。
那個心中曾經的Likefly,已經走近,我們都走上了一條陌生而崎嶇的路。那些曾經純真的微笑,幸福的淚水,快樂的擁抱都已遠去。背棄了這個世界,因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