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是分開時最厲害的武器。
看著霍太後緩緩離去的背影,皇帝腳下一軟,順著桌子滑下來坐在地上,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手。朕到底做了什麼?那是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啊!
呼韓邪單於又帶了補品來昭台殿,說是拜見霍太後,實則去的是別處。恰好宮女端著盆子去換熱水,留他在那裏。
看著昏睡在榻上那個女子,呼韓邪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撫過那蒼白的臉,一點點觸碰著,仿似無價珍寶。最後指尖不經意擦過沒有半點血色的唇,手下一頓,想要抽開手,卻又舍不得。
看著那略有些失水的薄唇,他竟然看的出了神,著魔一般地俯身下去,將自己的唇輕輕碰觸她的唇。隻一下,蜻蜓點水的一下,便心魂具失,叫他丟了魂魄。
抬眼時卻見安然已經睜開了眼,安靜地看著他,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尖叫厭惡。那種無所謂、不在意、不經心,倒叫他慌亂的心一下變的很難受。
二人都不說話,半天,他擠出一句:“我以為你睡著了。”
安然淡淡的笑一下,又自閉上眼去,分明地裝睡。
呼韓邪看了她很久,終於是自己挨不住,替她壓了壓被角,逃也似的出了房門。
正要將門掩上,裏麵的人突然開口:“單於啊。”
呼韓邪腳下一頓,又推門進去,看見她眸底若水:“單於今次。要和親的吧?”
他心裏一凜,“是。”
“單於,幹脆要了我吧。”言辭誠懇卻並不急切,一種安靜的期待,最是打動男人的心。
他心中波濤連天:“好。”
再上朝時,呼韓邪單於上奏和親:“外臣奏請聖上,許賜良緣。”
元帝自然是滿口答應,可回頭一想,先帝的幾個公主都已經出嫁在外,這可怎麼辦?
呼韓邪單於出口解圍:“外臣在長安時與一女子有數麵之緣,一見鍾情,然後戀戀不忘。還望皇上成全。”
“既然單於喜歡,那朕自然成人之美。”元帝樂得輕鬆:“不知是哪家的閨秀得單於喜歡?”
呼韓邪跪地謝恩:“正是宮裏的宮女,名叫,王昭君。”
王昭君!劉奭一個趔趄,咬牙之後:“準了。”
又是禦書房,安然自嘲幾聲,還是提腳進去了,看著背手站在裏麵的人,她笑的溫順:“王昭君參見皇上。”
劉奭回頭:“你可願意嫁到番外去?”
“反正皇上都允諾了單於,願不願意,不都得嫁麼?”
劉奭被她淡淡的自嘲語氣刺的心酸,回頭溫聲責備:“安然!好好跟朕說話!”
“皇上,從今再也沒有劉安然,隻有王昭君。”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雕花素箋:“這是劉安然送給皇上的最後一件事物,皇上若不喜歡,就扔了吧!”
劉奭接過來,上麵兩行雋秀小字: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皇帝手抖的厲害,抬頭時早就沒有了安然的身影。
安然,你還是在怨朕啊。你臨走了還在我傷口上撒一把鹽,叫我欲死不能。
秋風蕭蕭,劉奭落寞的站在城門之上,看著遠遠不見的車隊,忽然之間覺得異常恐惶,就好像自己的寶貝被人覬覦,搶走了一樣。
忽然夢見當初他騎著高頭大馬帶他去西山踏雪,他寬大的風衣將她密密實實的包在懷中,他說:“江山如畫,若少了你陪在左右,又有什麼看頭?”他喚她:“成君,來世再做夫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