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惶恐灘上說惶恐(2 / 3)

二叔接過謝平亞手裏的布匹衣物,說:“你們出了門就往後麵樹林裏跑,太陽下山的時候,如果一切順利,我們在這裏彙合。”說話間幾十艘龜船紛紛開炮,一時間人們驚慌逃命,互相踐踏,血肉橫飛。謝平亞險些跌倒,伸手一扶卻摸到身邊血肉模糊的陌生斷臂,他拚命地向海岸的相反方向跑去,身後的炮火聲,呻吟聲成為他之後幾十年揮之不去的夢魘。

謝平亞和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女孩一起在樹林裏躲到太陽落山,他們走出來的時候,眼前的海灘屍橫遍野,茫茫海麵浸染血水,空無一人。謝平亞大喊:“二叔!你在嗎,二叔?我是平亞!”

四周除了他們兩個的腳步聲隻有冰冷的寂靜,女孩突然低聲驚呼,謝平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二叔躺在一塊礁石下麵,渾身血汙,雙腿從根部被炸得粉碎。

“二叔,二叔,醒醒!”謝平亞把二叔的頭捧在膝上,他第一次覺得高大威嚴的二叔這樣的虛弱而渺小,而他引以為傲的水係法術在捷亞人的大炮麵前居然不堪一擊。他不明白為什麼藍海人的性命在捷亞人看來和螻蟻並無區別,為什麼藍海人隻能接受陸地種族的統治。

二叔嘴唇微微顫動,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是:“帶藍晶石……去惶恐灘……傳承的力量……”

謝平亞和女孩帶著二叔的屍體回到藍屏島的時候,娘和弟弟已經在海邊等待了整整一天。他們日出時就被炮聲驚醒,娘聽弟弟說謝平亞去了藍迭島的岩洞,一時間幾乎昏厥,然後就執意要在海邊等他們回來。

娘看到二叔的屍體,微微啜泣著說:“你二叔平生最愛的就是駕船出海,就讓他死得其所吧。”

於是謝平亞和弟弟謝治亞一起把二叔和小船一起送向了大海的深處,對一個終生在海上流浪的男人來說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女孩從此留在了謝家,她沒有親人,沒有名字,隻身在藍海上流浪。娘把她認作女兒,也就是平亞和治亞的妹妹,名喚琦亞。

亞啟十七年,許安平被任命為藍屏島統領的時候,許多同僚都暗自扼腕歎息,此人的官場仕途,十有八九是毀了。

許安平一臉的城府深沉,看不出悲喜,和捷亞大陸上的好友一一辭別之後,帶了四名隨從,便乘著官船一路北行。

清晨,隨從安甲來報:“大人,我們已經離開捷亞大陸附近的黃海,進入藍海海域。”

許安平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說:“好,什麼時候能到藍屏島?”

“回稟大人,還需要二十六天。”

許安平吃了一驚,說:“這麼遠?”

安甲小心翼翼地說:“大人不如先到藍怡島稍作休息,隨便拜見藍海大提督。”

“那樣也好。”許安平不耐煩地點點頭。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個不知所雲的職位上麵,他唯一在乎的,就是那件他籌謀已久的事情,終於有機會得以考證。

日落時分,他們到達了藍怡島港口。許安平緩步下船,港口上停泊了無數商船,而出發或正在進港的船隻卻屈指可數。不時可見巡邏隊經過,戒備森嚴。他不禁在心中默默感慨,幾年前他來到藍怡島觀光的時候,還沒有頒布貿易限製令,這個港口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而如今充其量是藍海人到捷亞大陸的一個中轉站而已。

四名隨從手握黃色晶石,一同催動土係法術。地麵上憑空出現一條架設在空中的平坦大路,從他們腳下緩緩升起,直接到達大提督府。港口周圍的藍海人看到這樣情景,便知道是有捷亞官員前來,紛紛躲避離開。一行五人踏上土路走向提督府,藍海人投來的畏懼或嫌惡目光,許安平全都看在眼裏,對身邊隨從說:“難道捷亞人和島民的積怨,永遠不能化解嗎?”